陌生又熟悉,分明就在耳邊,卻顯得極為曠遠。
但秦顧沒有心神去細究。
渾身血液都像被凍結,哪怕身上疊了數層厚厚絨被、室內的熱空調也已調到極駭人的溫度,他依舊控制不住地戰慄。
這種戰慄發自骨骼,蔓延到四肢百骸。
好冷。
沒有靈力護體,也沒有小龍纏著他的腕子,真的好冷。
秦顧感覺自己的眼睫都要結冰了,半邊身子像泡在冰水裡一樣,全然麻痹,動彈不得。
他只能勉強轉動眼球,環視著病房。
並不是重症監護室,秦顧不願被插滿管子死去,很早就選擇了臨終關懷病房,想要儘可能舒服地走完人生。
雖然死前的折磨,與「舒服」八竿子也打不著。
病房的門被推開了。
「如果您確定不需要搶救措施的話,秦顧先生,請您眨兩下眼睛。」護士這麼說道。
小護士多少有些不忍,床上的實在是個俊朗的青年,為人有禮親和,對所有人都笑眯眯的,剛來住院時,他積極配合治療,即便身上被針扎得沒有一處好皮膚,也始終沒有抱怨過一句。
所以當他決定放棄治療的時候,醫院裡的所有人都很震驚。
同樣,也很惋惜。
小護士多希望他不要眨眼,可秦顧堅決地連續眨了兩次眼睛。
這雙漂亮的桃花眼,眨動時就像桃花綻放一樣動人。
小護士鼻尖發酸:「那我就…替您在這裡簽字了。」
她飛快地簽好字,難掩哭腔地飛快離開病房,生怕再慢一步,眼淚就會掉下來。
機械音盡職盡責地提醒道:
【宿主,您錯過了最後一個延長生命的機會。】
秦顧又眨了眨眼,他連呼吸也變得艱澀,嗓子裡好像埋了無數銀塊:「…你就不能,把時間流再加快一點?」
機械音道:
【很抱歉,宿主,因為這是您的選擇,我沒有權限這麼做。】
秦顧也不為難它,轉而看向天花板。
中央空調在賣力地制熱,秦顧卻覺得空氣中涌動著冰凌。
這股寒意一路爬上來,就快要漫過他的胸膛,到達他的喉腔。
秦顧的脖頸上隱隱有青筋綻出,一道青藍一道青紫,隨著不斷緊張的呼吸而愈發明顯。
漫長的死亡是一種折磨,機械音幫他轉移注意力:
【宿主,您現在在想什麼?】
秦顧的喉嚨抽動了兩下,發不出一點聲音。
病入膏肓以後,他控制不了自己的身體,在書中世界飛檐走壁也如履平地那麼多年,還真有一些不習慣了。
在想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