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霧一道散逸的,還有幾不可聞、卻異常肅殺的魔息。
秦顧將伏魔葫蘆系在腰間,仰頭看向空中圓月:「該出發了。」
失蹤案到底還是影響到了城中百姓,入夜的街道行人寥寥,街道兩側不斷有濃霧翻滾。
青狸緊張地握緊拂塵:「少盟主,我怎麼感覺情況有點兒…」
白霧森冷,寒入骨髓,顯然不是自然變化,而是魔息入體導致。
秦顧搓了搓手掌,吐息間都是白霜:「情況不太妙,但來都來了。」
青狸:…
這話是該這麼用的嗎?他是不是上了什麼賊船?
正想再說什麼,秦顧突然輕輕「噓」了一聲。
濃郁的霧中突然出現了人的影子,一個、兩個…
青年男女成群結隊,如一排排浩蕩的游屍向著城外而去,一呼一吸之間,步伐分毫不差,就連擺臂的幅度都完全一致。
周遭極為安靜,只有整齊的腳步聲有節奏地響起,死白的月光偶爾穿透迷霧,平添幾分詭異之感。
饒是做好了思想準備,秦顧還是感到寒毛倒豎,他控制著面部表情,示意其餘人跟上。
一路混在人堆里出城,距離竹林越近,霧氣就越發濃郁,走到後來,就連在身旁幾步距離的人都看不見了,厚重的迷霧甚至隔絕了聲音,耳畔只剩下自己急促的呼吸。
濕冷的空氣湧入肺腑,每一個毛孔都在叫囂著寒冷。
又往前走了段距離,女子的吟唱悠悠傳來:
「家常飯粗布衣,
知冷知熱結髮妻…」
來了!
風吹霧散,女子綽約身姿在竹林間浮動,秦顧趕忙低下頭。
身側傳來布料摩擦的聲音,粗布衣擺出現在視野邊緣,秦顧放鬆了些——
他認得這片布料,為了更好地混入受蠱惑的人群,他們提前換上了布衣,此刻向他靠近的,顯然正是季允。
再偏頭往後看,青狸在他左後方,臉上寫滿了緊張。
「負心郎呀負心郎…」
鬼影重重,一時分不清是竹葉的倒影還是亡魂在遊蕩,蟬娘旁若無人地在竹林間唱著,時而嬉笑時而哭泣,她的聲音極為尖利,讓人感到生理性的不適。
竹林間的氣氛陡然變了,縈繞的魔息像得了指令似的,全部聚攏起來;
秦顧低著頭,眼前驀地出現一雙沾滿泥土的繡花鞋。
一隻指甲發黑的手捏住他的下巴,秦顧被迫抬起下巴,視野一點點上移,便是破爛的羅裙、慘白的肌膚與脖頸間發黑的勒痕,再往上,一張似哭似笑的、塗滿脂粉的臉,正以一個詭異的角度向他逼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