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撕心裂肺地哭喊着:“是你先不要我的!你不要我!你不要我!”
喊到嗓子彻底哑了,泪水糊了满脸,费薄林上前把他抱在怀里,嘴里不断道歉。
温伏挣扎似的拳打脚踢,他的理智和情绪终于在这一刻溃不成军,哭得头脑白,上气不接下气,连指责的话也难以组织成句,只能一遍遍崩溃地重复:“两千八百九十二天……两千八百九十二天!费薄林!我一天也见不到你!我一天也见不到你!”
他数着日子期待见面的人,原来从一开始就不要他。
第89章
每一声哭喊都成了凌迟在费薄林身上的刀刃,一卷冷风自他的头顶掠过,把温伏身后树枝上的最后一点枯叶吹落下来。
费薄林的脸上笑意全无,任凭温伏如何在他怀中反抗踢打,他都不松手。
半空中飘着一缕冷气似的白烟,温伏的拳头狠狠锤在他的胸口,他仰头承受着温伏的每一拳泄,可没几下温伏就不再用力,只是抓着他的胳膊埋脸在他胸前放声大哭。
直到温伏哭累了,浑身哭脱了力,从他怀里滑坐到雪地上,费薄林蹲下去,半跪着把人搂住,听见温伏的哭声逐渐小了,闷在他胸膛,瓮着声传出来,变成了断断续续的呜咽。
泪水很快洇湿了费薄林的西装马甲,寒风逆着哭声钻进温伏干哑的喉咙里,费薄林按住温伏的后脑勺,微微侧身,挡住了八面来风。
如果说在酒店看见那五百多封信带来的冲击叫费薄林痛彻心扉,此刻温伏的哭号响彻耳畔,犹如那几年孤苦生活的佐证,每一秒都在提醒他自己昔日对温伏犯下过长达八年的以爱为名的抛弃,换来的结果只是二人如今的遍体鳞伤,费薄林几乎心如死灰。
“对不起,小伏。”费薄林低头用嘴唇触碰温伏柔软的顶,“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他连最简单的一句“不是故意”的道歉都没资格说出口,只能一遍一遍抚摸着温伏的后脑,偏头去蹭温伏冰凉的头,无措地不断重复着最简单的一句“对不起”。
温伏的声音渐渐止了,他从费薄林的怀中抬起脸来,视线掠过费薄林下巴上的伤疤,仰起脖子看向夜空中满天的大雪。
八年前的冬天,他也是这样仰望着漆黑的苍穹,渴望能等到一只从远方赶来的蝴蝶。
温伏对着天空看了很久,忽然明白了那年汉江边他目睹那只蝴蝶的冻毙信物本身的死亡就是费薄林带来的消息。
高原地区的寒风呼啸在这个夜晚,他睫尾处的泪水快要冻成了冰,费薄林的衬衫袖子摸上去寒凉无比。
温伏开口,说出这辈子对费薄林讲过最重的话:“费薄林,我讨厌你。”
他说完,一把推开费薄林,转头起身朝酒店马棚的方向走去。
费薄林拉住他:“别回去。”
温伏毫不留情地甩开费薄林的手,继续头也不回地往前走。
费薄林的手被甩开后又伸过去,却不敢抓住温伏。
“妹妹。”他欲言又止地喊,用近乎恳求的语气,“别回去。”
他对着温伏的背影低声说:“……别让我担心。”
凌晨高原温度极低,尽管他们此时是在山下,风雪的力量依旧不可小觑。
温伏冒雪而来本就危险,如果现在连夜回到山上,生任何意外后果都不可估量。
可现在费薄林的话在温伏耳朵里最不中听。
他越是挽留,温伏越是要走,温伏巴不得自己今晚死一死让费薄林就这么后悔一辈子。
可他也就是这么一想,真要这么做,他还有很多话没说完。
八年都过来了,如今好不容易等到费薄林了,他倒是先死了,这很划不来。
于是温伏停下脚,侧身回头看向费薄林,说出口的话伴随呼吸一口呵出来在嘴边变成白气:“韩国的冬天,每晚都是这样的大雪。”
费薄林的手放下去,他知道温伏要说出有一些让两个人都伤心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