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伏面不改色,语气冷清:“打你怎么了?”
他不仅打,还追着朴东希打。
在朴东希注意到温伏手里的脸盆即将第二次举起时,他罕见地灵活了一回,不顾一切地推开旁边的人,只朝门外窜去。
温伏扭头就追。
众人在宿舍呆愣着,片刻后走廊就响起朴东希嘶哑的求救和脸盆底把人砸得砰砰响的动静。
等他们反应过来一窝蜂涌出房间时,过道里只剩蜷缩成一团捂着脸抽泣的朴东希和一个带血的脸盆,温伏走得干脆利落,不带一丝犹豫。
朴东希卧在地面,声音微弱了:“医院……带我去医院……”
他的鼻子和下巴植入的假体全都歪了,其中鼻梁处的硅胶戳破了皮肤支出来,才割不久的双眼皮也肿得充血,整个人算是彻底破了相。
在朴东希被众人搀扶去医院的路上温伏走到了公司背后的纹身街,那一条街除了咖啡厅和酒吧外驻满了大大小小的纹身店。他径直来到街尾的最后一家,打开玻璃门走了进去。
温伏有很强的预感,这次殴打事件过后他迎来的处理不会再像一年多以前那样不了了之朴东希的整张脸都需要返工重修,整容费用并不便宜,他实打实的给韩国公司带来了利益伤害。
出国的这两年他学了满身没必要的能力:外语、舞蹈,与他创作风格并不匹配的pop,他变得和十六岁以前一样孤僻沉默,但却不再如同十六岁以前的自己漫无目的。面对一切喜欢或不喜欢的东西他永远在努力地学,不仅学,还是下功夫拼了命地学,因此两年来每一次年考、半年考、月考和周考他永远是同出道组综合考量第一名,一次也没掉下去过。
做这一切仅仅是为了有朝一日费薄林站在他面前时他可以理直气壮地告诉对方自己没有辜负当年彼此许下的诺言,温伏把一切都做到了最好,好到谁也挑不出毛病,好到约定的时间到来的那一天费薄林找不出拒绝接他回家的理由。
没有尽头的等待像温伏落笔的无数封信件一样收不到回音,日子一天翻一天地过,成长这件事是弹指一挥间,温伏已经快忘了自己来到韩国那天的样子,却还能在无数个深夜梦见费薄林离开时抓住他胳膊问那句话的声音:
“妹妹,不生气好不好?”
他一时赌气没把回答说出口,转眼就过了两年。
他和费薄林都欠彼此一个回应。
只是天不遂人愿,故事展向来如此。
两年的韩国生涯在温伏的身体里留下了足够多的专业技能,他终于变成了费薄林所希望的被专业系统重塑过的音乐创作人,韩国公司在觉他天赋异禀的写歌才能后开始不断地用市场低价从他手里购买编曲版权,温伏靠着一笔笔分成过后的微薄的版权费攒下不少积蓄。
他无所谓自己卖出的歌曲质量与公司给他支付的薪水毫不匹配这件事,温伏看着经由自己双手的曲子在市面上获得一次次的热卖,希望在天涯海角另一个国度,一个叫费薄林的人能偶然现其中某一支歌曲作曲人的名字叫温伏虽然现在只能以韩语面世。
总之他也如费薄林的愿,变成了很有个样子,拿得出手上得了台的人了。
温伏进入纹身店,决定在最后的判决到来前给自己身上留点什么,以纪念这两年听不见回响的等待的终结。
他的手腕上有一个不规则的圆形的伤疤,是读高中那年找养父要学费时被正在打牌的养父用烟头烫伤的,那年的温伏没钱没条件,手腕被烫出血就跑到水龙头面前那冷水冲洗一遍伤口,养父抛弃他时他的伤疤也永远留在了手上。
伤疤愈合的那个深秋,他遇到了费薄林。
温伏把手腕伸出来,说在这里纹个纹身。
店员问他纹什么,他想了想,说纹只蝴蝶吧。
店员又问他有没有找好的图案,要什么颜色。
温伏想起年初在汉江边冻死的那只蝴蝶,断翅的,灰扑扑的,无法把他的消息带到远方。
他说:“要振翅的形状,鲜艳的颜色就红色好了,血红色。”
从纹身店出来的深夜街道寒风一片,四周仍然嘈杂不断,温伏轻车熟路地去到机场,像往常无数次放假时一样坐在自己熟悉的位置,盯着从中国飞来的航班出口处,用目光仔细扫过每一个东方面孔。
韩国公司的经纪人对他的行动习惯早已了如指掌,在打电话给ste11a告状的同时来到机场一眼瞄准了他。
ste11a连夜风尘仆仆赶来韩国的途中已获悉温伏的一切光荣事迹,在她的阻止下韩国公司依旧阳奉阴违,一棍子把事儿捅到了未来娱乐高层那里,以图闹大以后让中国公司支付一大笔赔偿金。
这次事故非要追究起来其实可大可小,往小了说是两个中韩练习生的私人矛盾,往大了说就是即将出道的中国组合成员蓄意伤害韩国组合成员,以打架为借口毁了别人一辈子的出道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