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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九章（第1页）

次日清早，江大乔早早来到医院，跟马嘉做着准备工作。众人再次将阿马杜推到院内。看着大家将他抬上救护车，玛丽安轻声安慰着阿马杜的妻子：“这是第三次透析，这一次，江医生和马医生一起去。”

就在大家都已上车，车门准备要关闭时，阿玛杜的妻子突然冲上前，她抓住车尾后沿，热切地看着车内依依然昏迷不醒的阿马杜说道：“中国医生没有放弃你，你也要努力活下来。”

车门关上，救护车缓缓驶离医院。马嘉透过小小的车窗看出去，阳光下，这个目送大家离开的女人脸上露出了一抹微笑。

汽车行驶在街道上，街上行人来往。马嘉有节奏地捏着皮球，江大乔扶握着氧气瓶，常来严密监控着阿马杜。不一会儿，江大乔示意玛丽安接手自己扶握的氧气瓶，自己则接过了马嘉手中的皮球。两人配合默契。

马嘉刚得以喘息，车速慢了下来。马嘉往窗外看去：汽车顺着路右转后，只见街上满是密集的人群。马嘉眉头微皱，车突然停下来。

“怎么回事？”江大乔问道。

“我下去看看。”玛丽安说着，打开车门跳下了车。前方熙攘的人群和堵得水泄不通的车队让玛丽安脸色大变。她跑到前方打探一番后，满脸焦急地跑回来。

“江医生，马医生，今天有个太阳马拉松比赛，路被封了，车肯定过不去。”

“这种活动多久能结束

？”江大乔着急地问。

“最快也要中午。”玛丽安忧虑地看向阿马杜。

这时，马嘉手机响了，是柳晓弦打来的，马嘉顾不上想许多，直接挂断。他看了看生命监护仪，又看看窗外的人群，神情焦急：“常来，现在还有多少氧气。”

“还有二十分钟吧。”常来的心也怦怦直跳。

“不行，等不了了，咱们得想办法。这里离蒙德利还有多远？”江大乔问马嘉。

“不远了，也就三四百米吧。”马嘉看向常来：“心率怎么样？”

“正常。”

“师兄！”马嘉看向江大乔，并未说出后面的话，江大乔已经懂了他的意思，点点头：“走！”

“玛丽安，打电话给蒙得利，让他们派人带氧气来接。”马嘉着，跳下车，接过江大乔推出的病床。大家立即行动起来。司机也反应过来，跳下车，冲到后面。和江大乔一起小心翼翼地将阿马杜抬下车。

江大乔推着担架在路上小跑，马嘉捏皮球，常来和玛丽安在床的两边，配合着步伐一起往前跑着。这时，有路人见状，纷纷主动让开一条道。同时还有人往前叫喊着。

很快，一个警察匆匆跑来，正是他们刚到桑纳时，那个在路上跳舞指挥交通的警察。

“你们在干什么？”警察刚问出这句话，立即认出了马嘉：“是你，中国医生！”

马嘉顾不上许多，急急地对警察说：“我们需要帮助，这病人必须在10分

钟内送到蒙得利医院，否则会有生命危险。能不能帮我们开道？”

“没问题！”警察迅速爬上一台车的车顶，挥着警棍，吹着口哨。指挥路上的人群给马嘉他们让路。

路上的行人互相传达，有几个路人甚至一路小跑起来，挨个拍着车窗告知司机。司机们也通过后视镜看到警察的指挥，纷纷转动方向盘，向一侧移车。人群与车流很快分开一道通道。马嘉等人再次一路小跑往前中跑去，同时关注着担架上阿马杜的情况。

这时，人群中开始出现“加油”（斯语）“Endelea”声，渐渐地，声音越来越大。当他们终于达到路口，准备横穿马路时，原本拉着隔离线的警察赶紧不约而同地抓起隔离线并举手抬起，让马嘉等人顺利通过。

熙熙攘攘的街道成了一条与死神赛跑的跑道，担架上，马嘉的外套口袋里，手机发出了响铃声，可此刻的马嘉只听得见皮球一下一下的给氧声，他全部的精力都关注着阿马杜。他不知道的是，当他在为了阿马杜的生死一线拼命奔跑时，自己的父亲也正躺在手术台上。

当马父的手术进行到一半时，李主任突然带着一名护士出来。坐在手术室外等候的柳晓弦见李主任依然穿着手术衣，立刻紧张地迎了上去。

“李主任！”柳晓弦的声音都在颤抖。

“你别紧张，现在有个情况要跟你说明一下。我们打开腹

部后，发现病人肠子有一段增厚明显，看起来像肿瘤，所以要把这段肠管切除，术中送个冰冻病理，恶性就做根治，良性就切除肠管解除梗阻，这需要家属补充签个字。”李主任示意护士将手中的通知书递给柳晓弦看。

柳晓弦的脸色大变：“这肿瘤是良性还是恶性的？暂时不切可以吗？”

“肿瘤的性质需要做病理检查才能知道。”李主任解释着：“如果不切，万一是恶性会增大甚至转移，即使是良性的，不切还是会引起肠梗阻，那这次手术就白做了。”

柳晓弦觉得自己全身发冷，她艰难地说道：“李主任，我……我能给马嘉打个电话吗？”

见李主任点头，柳晓弦赶紧掏出手机打给马嘉。可是没想到，电话才响一声，马嘉就挂断。她再打，便一直是无人接听。看着站在一旁等待的李主任，柳晓弦从未像现在这样害怕和无助。

时间一秒一秒地走着，柳晓弦知道自己不能再拖，必须当即做出一个决定。她想打电话给马嘉的哥哥，可是自从父亲住院，马嘉的哥哥总想着有柳晓弦这个弟妹照顾，从来连个电话都没打过。更何况柳晓弦知道，他们家一直以来，凡事都是马嘉拿主意，就算打去了，也不会有什么结果。

一通接一通的电话，都是久久无人接听。柳晓弦的身体克制不住的颤抖着，可是此刻除了她，没有任何人可以做出决定

。柳晓弦只得接过护士手中的笔。

颤抖的笔尖缓缓落到纸上，柳晓弦终于咬牙，用力并快速地在“同意切除”栏签下“柳晓弦”这几个字。

“放心吧，交给我。”李主任安慰着柳晓弦，带着护士返回手术室。

柳晓弦像虚脱一般，重重地坐回椅子上。她怔怔地看着手机，十几通拨出的号码，全部显示“未接通”。手术室外，空荡荡的走廊上，一排坐椅中间，柳晓弦独坐的身影，孤独、无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