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琅答应着,黄建军才撑伞离去了。孟虎生目送他的身影走入雨幕中,才跟施琅说:“小心点,他想和你……”
施琅颔首,“我晓得。”
“你晓得还……”孟虎生说到一半,忽又想起什么,面上那平常自然的表情又变成了当初面对“狐狸精”是的一丝不满和厌恶。
施琅惊奇地望他:“那么多男人想干我,但只有你真正做了,别人不讨厌我,你倒还讨厌起我来了?你可真奇怪,昨晚最爽的分明是你。”
“这不是一码事!”孟虎生恼道,“那是因为你……你……”
“难不成你想说都是因为我勾引你吗?”施琅无辜地眨眼,“我又不是神仙,勾引一个人就一定会上钩,分明你自己也喜欢得要命,不然我怎么也不可能跟你滚到一起去哇!”
孟虎生被结结实实噎了一下,不甘又无能为力地咬着后槽牙,“你、你……
施琅扑哧一声笑了,像花一样绽开,美得惊人,“好了,可怜的小狗狗,都说不出话来了!我去洗洗脸,说好的要去人家家里吃饭的叻。”
收拾一番后,两人一同撑了伞去黄建军家里。
黄建军是三水村村长,家住在较高的山头,因得门口有一块晒谷地,所以比村里其余人家的家院占地面积大了不少,还在家门口栽了颗枣树,树枝间藏着一片片小拇指尖大的花苞,含苞待放,被雨幕打湿,颇惹人怜爱。
院子里拴着一只大黑狗,那平时谁来都要狂吠一通的恶犬,这回居然没了声,连叫也不叫一声。孟虎生还以为狗没了,仔细一看是躲在自己的狗窝里,看到他,就一下子缩得更紧了,连探个头都不肯。
屋子里飘来饭香,夹杂着他家后院鸡窝那股独有的腥臭,混合在雨里,叫人一言难尽。
大门敞着,孟虎生和施琅就自己走了进去,把伞收起,搁在屋檐下。施琅一眼便望见屋子里有个年轻的女人,大着肚子,看了过来。一见到两人,她就喊:“建军,客人来了——”
黄建军在灶房应了一声,然后赶紧走了出来,他带着袖套和围兜,身上满是灶火气,熏得衣服也黑了。见到两人,连忙热情地招呼:“诶,施琅、虎生,来了啊!随便坐吧,把这里当成自己家就好了。我那边在炖鸡,很快就好了——姚梅!赶紧去倒茶水!”
那边姚梅——大着肚子的年轻女人应了声,晃晃悠悠地站了起来,一手扶着腰,一手撑着桌子要去倒水。
施琅见状连忙走过去扶她,握着她纤细的手腕,体贴地让她坐下,说:“我自己来就好了!”
姚梅怔了一下,看向施琅,见这个男人的目光专注地看着她,好像一汪温泉。她不知怎地,就愣住了。
孟虎生赶紧拖着两个人的胳膊拆开了,强行摁在凳子上。言简意赅地说了句:“坐!”然后自己去倒了水。
“你叫姚梅?”
施琅看着她,眼中带着好奇,像只讨巧的猫儿。
姚梅手足无措地,连同他对视都不敢,只呆呆地盯着桌面上的裂纹,点了点头:“嗯…嗯……”
“腊梅、腊梅,名字真好听,”施琅笑吟吟地说,“我叫施琅。你是建军叔的妻子么?”
姚梅想问你怎么知道的,但念头一转便晓得这个问题是多蠢了。她大着肚子,这个屋里就只有黄建军一个男人,不是妻子,还是女儿不成……于是她有些畏怯地移开了视线,手指不自觉地抠着手指上的茧。“嗯……”
这时孟虎生已把热水摆到两人面前,坐到施琅身旁,轻声说:“是建军叔买来的。”
施琅表情不变,目光里却微微冷淡下来,不似之前的热忱了。
“你也给我安稳点,别给我再扯出那些杂七杂八的事!”孟虎生压着声音,瞪了施琅一眼。
施琅轻“哼”一声,不理会孟虎生,转而对姚梅说:“几个月大了,有六个月吗?”
她轻“咦”了声,畏怯地看向施琅,“你怎么晓得的,刚六个月。”
施琅自得地说:“我眼光可准了,我还晓得你肚子里的是个女孩哦。”
此话一出,空气骤然冷下来,姚梅的表情僵了,盯着施琅,扯着嘴角笑,却比哭还难看——“你、你怎么晓得的?你莫诓我!”
施琅盯着姚梅的表情,好一会儿,看她快要哭出来的模样,才笑道,“骗你的,是男孩儿,而且会非常健康!”
姚梅的心骤然松了,她转哭为笑,情不自禁抹了抹脸,面皮因为紧绷而发红,“我也、我也觉得一定会是儿子的,而且会很健康,很强壮。建军都给他取好名字了,叫伟光,多好听啊!……”
那模样看着都觉得可怜。
施琅不置可否,过了一会儿,孟虎生在桌下拉住了他的手腕,施琅转头看他,孟虎生凑到他耳边耳语道:“真的是女孩么?”
突然,姚梅的声音响起,在两人的耳中如同惊雷:“你是他相好吗?”
孟虎生瞬间呛着,面色霎时通红,就连他黝黑的皮肤都遮不住血液上头,他连忙说:“不是!你在说什么,我们只是普通的、普通关系,连朋友都不是,这,他就是住在我家而已!……”
施琅见他把话都说了,偷偷笑着看他。
“喝茶,多喝茶,对身体好!”孟虎生连忙吧茶碗推到姚梅前面。
“好吧。”
姚梅瞥了瞥他,沉默地端起茶碗,放在唇边,一口口慢慢喝了。
孟虎生局促得要命,用手捂住了脸。
却听姚梅幽幽的声音传来,带着一丝微不可察的哀怨和憎恨:“要是男人都喜欢男人就好了……”
忽然,一股浓郁的鸡香从灶房飘了出来,浓郁的香气瞬时让几人一激灵,食指大动。随后黄建军笑容满面地举着一锅鸡汤,噔噔噔送了出来,“来了,鸡汤好了!姚梅,赶紧盛饭去!”
姚梅作势起身,那边孟虎生和施琅连忙一起站起身,说着“自己来就好”,赶紧替姚梅盛饭去了。
那锅鸡炖得汤里盖着一层金灿灿的鸡油,肉香扑鼻,甘旨肥浓,尽管是上了年纪的老母鸡,肉质已然有些柴了,吃饭的几人仍是津津有味地分食了整只鸡,就连鸡汤也喝了个精光。途中黄建军热情地给施琅夹肉,还给他舀了一大碗鸡汤,本不喜人间食物的施琅都忍不住全吃进肚中,胃都鼓起来一块。他吃得兴致盎然,也让看得人口中生津。要不说“食色性也”呢,不论是吃饭还是看着美人吃饭,都是趣事,上下两张嘴交混在一起构成了人本质的欲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