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产时章木之跟护士长有过接触,又侧面打听对方为人,悄悄留下一笔钱,足够覆盖章乔成年前的开销。
这些事章木之本不想提,她将目光从雨水斑驳的窗户移开,重落回章乔身上,终于承认:“我对你没有尽过养育的责任,始终有愧。当然,也不会期望什么。”
章木之说罢转身,径直走到门口,手搭上冰凉的金属把手,一顿后又回了头。
章乔坐在床沿,迟迟听不见开门声,缓缓抬起头。
四目相接,视线落在那张和自己相似的脸上,章木之嘴唇几度张合,轻叹出一口气:“我走那天的确下雨了。”
在伦敦时称不记得,不过是乍然面对章乔,因为慌乱而本能的掩饰。
其实
“我一直记得。”
章木之声音很轻,随着关门声一同落下。
*
送方姨和秦小满回公寓,秦翊衡马不停蹄往回赶,雨天交通拥堵,等到医院,他停好车,顾不上打伞就往住院部跑。
等电梯的人太多,秦翊衡索性走楼梯,快到骨科那一层病房时,遇上了从楼上下来的章木之。
秦明唐这一次手术,方案商讨、风险告知都由秦翊衡出面,少不了跟章木之照面,然而两人都默契地当伦敦的事没生过,视对方为普通的病人家属和医生,表面沟通顺畅,但秦翊衡还是隐隐感到章木之对他的不待见。
章木之也看到了秦翊衡,站在高几级的台阶上,自上而下地看过来。
秦翊衡微微颔,态度叫人挑不出错:“章主任。”
章木之目光颇有几分严厉,如往常般只点了下头。两人一上一下,擦肩而过。
秦翊衡并不在意章木之对他的态度,三步并作两步跨上台阶,等到病房门口才想起一件事。
他身上沾了雨水,章乔不喜欢下雨。
秦翊衡没立刻进病房,站在外头抖落衣服上的水珠,又撸了把头,谁料病房的门忽然打开,章乔冲出来,一把抱住了他。
“你怎么……”秦翊衡愣住,第一反应是雨天章乔心里难过,于是抬手抚上那单薄的后背,“没事的,不怕,我来了。”
章乔却摇头,拉秦翊衡进病房,关上了门。
“我想我以后都不会害怕下雨天了!”章乔眼神明亮,如孩童般雀跃,几乎要蹦起来,“秦翊衡,我以后不会再害怕下雨了!”
没头没脑的一句,秦翊衡又是一愣,不等问,章乔又继续说:“她说她走的那天下雨了!她一直记得!”
几乎立刻,秦翊衡反应过来,章木之来过了。
秦翊衡没说什么,牵着章乔回床上躺好,自己坐在床边椅子上。
章乔一出生就被章木之抛弃,在伦敦街头烧章木之也不管不顾。秦翊衡始终心存芥蒂。
他垂眼看着床沿,沉默不语。
章乔察觉不对,问:“怎么了?”
再三追问,秦翊衡才斟酌着说:“你不介意了吗?”
章乔笑容淡了下去,这件事搁在心里很多年,说不介意是假,甚至不止介意,他对章木之还曾有怨恨。
“介意又怎么样。”章乔眉目透出疲惫,“一直记着太累了。”
“那你是原谅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