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我不缠着你,这不是我该来的地方。你好好的吧,我走了。”
说罢,四凤抬脚跨过门槛,一边擦抹眼泪一边往外走,刚走到院门处,正巧撞见于天任的娘从外面回来。
两个女人面对面站着,于天任的娘一眼就看出四凤哭过,但她并没有问四凤为何要哭,而是客套道:“这就走呀,再上屋里坐坐呗。婶子好些日子没见你了,还真是挺想你的,走,上屋里去,咱娘儿俩好好唠唠。”
“不了婶子。”四凤挤出笑容,“我正好路过,就进来看看,我不坐了,家里还有事儿呢,我得快着回去。”
“唷。瞧瞧,瞧瞧,说的也是,你现在也是有男人的人了,这女人一旦成了家,就不像过去那样来去自由了。也好,你先回去,赶明儿再路过,可一定得进来跟我说话。”
“是了。”四凤强打笑容:“您可得照顾好自个儿,回头我再过来看您。”
“行了。快走吧,别让家里的等着急了。”老太太就坡下驴,她压根就没想留四凤多待。
看着四凤走远,老太太关上院门,插好门闩,快步进屋,见儿子身穿洋装直勾勾的站着冒傻气,又见儿子的胸口湿了一大片,立马明白了怎么回事。
“往后别再让她进咱家的屋,她不吉利,会给咱家引来祸殃。”
于天任傻愣着,不接茬。
老太太拿起笤帚,在他腿上敲了一下:“死木头,一丁点人事儿都不懂,你让她进门,哪天让臭狗熊知道了,非得活剥了你的皮不可!说你呢?听没听见?!”
“听见了。”于天任嘟哝道:“她来了,我不让她进屋坐坐不合适。”
“呸!”老太太横眉立目,拿笤帚使劲在儿子腿上又打了一下。“你胸口怎么弄湿的?啊?说呀,怎么弄湿的?你不说就当我不知道吗,你敢搂芶雄的女人,你小子纯属是寿星佬吃砒霜,你嫌命长是吧?你想死,跳河上吊、卧轨吞药,我不拦着你,你死去!现在就死去!省得你在家气死我!我老太太还没活够,我还不想死在你小王八蛋的前面……”
“别嚷嚷了。”于天任上来了脾气,“您当我愿意呀,她硬往我身上扑,我想躲没躲开。我推她了,也求她别再来了。可她赶明儿要是还来,我也不能堵着门不让她进。”
“干嘛她来就让她进,她有爷儿们,她也不是黄花大闺女了,你就别惦着她了。你现在穿得是洋装,这是人家老九赏给你的,虽然说我对老九没什么好看法,但我宁愿你跟老九好,也不能让你跟别人家的娘儿们好。你小子可给我记住了,有主儿的干粮不能动,动了就得倒大霉!”
“行了。”于天任语出厌烦,“我都知道了,往后我不让她进咱家的门也就是了。我出门了,老九还等着我去看电影呢。”
“赶紧滚蛋!少在家让我看着堵心得慌。能别回来就别回来,这辈子都不想看见你!”
于天任不想跟老娘顶嘴,他不混,听得出老娘是为了他好。
“晚上给我留门,我回来没那么早。”
“就不给你留门!滚!快滚!”
于天任嘟噜着一张脸,走到院门外,仍不忘叮嘱老娘一句:“给我留门啊。”
“滚!”
老太太将手里的笤帚扔飞过来,于天任滋溜一下跑没了影。
到了街头,他心里越别扭起来。倒不是跟娘别扭,娘就那样,刀子嘴豆腐心,嘴上骂儿子,心里把儿子当宝贝一样疼。他别扭的是见到老九后,要不要跟老九说这件事。说出来,老九会不会烦?又会不会再也不理他了呢?
他摸不准老九的脾气秉性,索性把这件事情搁置在心底,不拿出来对老九说。
但是,一个莫名其妙的感觉就跟魔障似的老是在他心头堵着。这感觉很怪,就跟要出什么事儿似的,叫他很不好受,很不好受。
“唉……做人太难了。”他摇头苦笑:“老九中意我,四凤也还爱着我,我一个老地道外卖炸糕的穷小子,竟然也成香饽饽了。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