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鹤声下了舞台,迳直走到颜以沐面前,在看清颜以沐面容的那一刻,眼底的笑顷刻消失。
她右边的马尾被扯散,上面的浅蓝色蕾丝带歪歪斜斜的挂着,裙子领口的绑带松松垮垮,洁白的裙摆上多出一个刺眼的脏灰脚印。
唇上的橘色口红花出了唇线,澄澈的小鹿眼又湿又红,显然是刚哭过。
这还没完,那张瓷白娇嫩到,平常年鹤声轻轻一碰就会留下红印的小脸,上面竟然有一道半厘米长的血痕。
年鹤声面色冷下来,“谁干的?”
他握住颜以沐的手,换来颜以沐下意识的后缩,他又放轻了力气把她的手握着抬高到自己眼前,躺在他掌心里的白皙小手,手背一片通红。
颜以沐慢吞吞的把手从年鹤声掌心里缩回去,想要用正常的语气回答年鹤声,可话一出口,却控制不出的带上哭腔。
“班上的杨盈把我关在洗手间里不让我来比赛……然后我就和她打架了。”
“她说要让我输了和张潮的赌约……我是不是已经来晚了?”
她委屈的泪珠跟着往下掉,一想到自己即将要和张潮交往,颜以沐就觉得无比的伤心,难受到难以自控的出呜咽声。
“年鹤声……我不想和张潮交往呜……我不要……”
落在年鹤声的耳朵里,就好像是他捧在掌心中精心呵护的幼兽,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受到了欺负,委屈的跑回他身边抽咽。 他眸光暗下来,声将校服外套展开披到颜以沐的肩膀上,拿出方巾轻柔的为她拭泪,“不哭,我说过不会让你和张潮交往的。”
操场人多眼杂,已经有探究的视线向他们身上投来。
年鹤声一手揽住颜以沐的肩头,侧身为她挡住那些视线,带着她离开了操场。
校医已经下班,年鹤声让吴铭拿了车上的备用药。
颜以沐坐在学校花坛旁的长椅上等他,头垂的低低的,身上全然没有平时那股灵动劲,像朵蔫了的小玫瑰。
年鹤声提着药在颜以沐身边坐下,单手捧起颜以沐的脸,用棉签蘸了碘伏,轻点在那道血痕上。
年鹤声生的高,就算颜以沐配合他仰起了脸,他也要俯身,才能更细致的为她消毒。
一高一低,俯身与仰头。
距离在拉近。
颜以沐现自己的视野,尽数被年鹤声的脸侵占。
他是真的生的好看,眉眼唇鼻,挑不出一丝瑕疵来,完美的像放在卢浮宫展览馆内,供人欣赏追捧的美学雕像。
而他现在却坐在她身边,耐心的为她清理伤口。
她目不转睛的看着他,他在为她伤口处贴上一个创口贴后,说:“一直盯着我干什么?”
“你好看。”颜以沐几乎是没有思考的脱口而出。
年鹤声笑着抚顺她耳边的乱,“然后呢?”
然后?还应该有什么然后吗?
颜以沐立刻想到,“年鹤声你为什么要代替我上台去唱歌啊?”
年鹤声眉梢轻佻,似乎想听的“然后”并不是她口中所说的这个。
随即反问她:“你觉得我为什么要代替你上台唱歌?”
颜以沐蹙了蹙眉,一时没想到。
年鹤声没催她,把她的手放在自己掌心里,另只手上又拿了瓶软组织损伤喷雾,往她手背上一喷,然后用掌心为她揉搓手背。
颜以沐吃痛,想要把手缩回来,被年鹤声用了点力握住,“不揉,药渗透不进皮肤。”
“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年鹤声淡声说:“经常受伤就知道了。”
“你经常受伤?”颜以沐有些惊讶,“为什么?是有人欺负你吗?”
在颜以沐看来,年鹤声无论家世还是教养,都是万里挑一的男孩子,不管在什么地方都应该很受人喜欢,她想不通怎么会有人想要伤害他。
年鹤声却没回答她,“颜以沐,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哦,我想到了。你是看见我没来,想帮我救场对吧?你也不希望我和张潮交往吧。”
年鹤声作为她的好朋友,在知道她不情愿的情况下,帮助她代唱这很正常,但是就算年鹤声唱的再好,后面到了核实身份排名次的时候,她还是会被踢出局。
想到即将要面对和张潮交往的事实,颜以沐的心情又沮丧起来,“杨盈不喜欢我,喜欢你,误会我是你女朋友,所以才把我关在洗手间。可是我明明就不是你女朋友啊,年鹤声……” 被冠以莫须有的“罪名”,颜以沐觉得自己今晚就是无妄之灾。
但她不知道,她现在说话的语气里满是委屈,进到年鹤声耳朵里,就好像是她在抱怨自己不是年鹤声女朋友一样。
埋着的小脸忽然被身旁的人用双手捧起,颜以沐被迫仰起脖子正对年鹤声的脸。
“那你想当我女朋友吗?”
年鹤声注视着她,那双黑眸里带了一点她看不懂的笑意,让她有那么一瞬间恍惚,自己产生了幻听。
年鹤声慢慢垂下头,向她靠近。
呼吸声越来越近,裹着冷香的热息扑面而来,颜以沐在年鹤声的瞳孔里,看到了懵懂无措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