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林嫮生这句相信,顾墨笙又有些警醒,晓得她的未尽之意是叫他别让她失望。
这段婚姻大约可以算是顾墨笙辛苦求了来的,现在又有一双儿女,他无论从哪个方面来说,顾墨笙都十分看重,自然不肯叫林嫮生失望。
所以忍到礼拜天,顾墨笙哄着林嫮生把两个孩子带到楼后的花园去看煤球和花花,自己过来找田慧珠谈话。
田慧珠那天说林嫮生,也不过是一时气不过,顾墨笙护着她就算了,这孩子从小就和她不是很亲,娶了媳妇忘了娘也不奇怪。可就连她付出许多心力时间照顾的阿宁都偏向,只要他妈妈在场,眼里就没别的人,心里不痛快,自然格外觉着林嫮生作为两个孩子的母亲,不老实在家陪孩子,是种过错。难道家里等她的薪水吃饭吗?难道公司等她去决策吗?哪家人家的少奶奶夫人不是安安分分呆在家里的!
所以田慧珠以阿宁为借口,把林嫮生发作了场。
话是出了口转头就有些后悔,依照顾墨笙护短的脾气,大概又要来找她,请她不要为难林嫮生了,可转念一想,她是为了阿宁,又不是为了自己,就不信顾墨笙能把儿子放在老婆后面。
当天顾墨笙没有提这事,田慧珠就有些欣喜,认为自己的话,顾墨笙也听进去了,没想到次日,林嫮生还是和顾墨笙一起去了公司,好象她昨天的话根本没说过一样。
田慧珠那真是无话可说,只好对着阿宁诉苦,说阿宁可怜,她也可怜。阿宁是没爸爸妈妈爱,她是儿子不孝顺。
阿宁再聪明也听不懂她这兜了几圈的话,看她絮絮叨叨个没完,还叹口气,走过来拍拍她膝盖:“奶奶乖,阿宁知道了。”讲完就去看他妹妹,留下田慧珠一个人,叫田慧珠又委屈起来,认为阿宁像他爸爸,也是个没良心的。
阿宁哪里知道田慧珠心理活动这么复杂,跑到妹妹床边去拉她的手,把妈妈要上班,所以他们两个都要乖乖的,听妈妈的话又重复了遍。
妹妹虽然听不懂阿宁的话,可也知道这个熟悉的人经常来陪自己说话,开心得咯咯笑,比划着小手咿咿呀呀地同阿宁说话。
阿宁听她咿呀了一段,认认真真地点头符合:“是的呀。”“对的呀。”“妹妹真乖。”
阿宁固然是墨黑头发雪白皮肤,浓眉毛大眼睛高鼻梁的漂亮男小囡,妹妹也长得漂亮。妹妹的眼睛尤其像林嫮生,眼瞳又大又黑,水汪汪的,浓黑的头发,还天然带了些卷,小嘴红彤彤的,可爱得像橱窗里的洋囡囡,笑起来嘴角还有小酒窝,简直叫人心都软了,庆嫂看到他们兄妹两个凑在一起讲些大人听不懂的话,喜欢得心都化了,正看得开心的时候,眼角撇着人影闪了闪,连忙转头看,倒是这家人家的老夫人田慧珠,正要叫两个孩子,叫田慧珠把手摆了摆,又安安分分地坐了回去。
田慧珠在门外看了一会儿,转头要离开,金玲伸手扶了把:“夫人。”
田慧珠叹气:“金玲啊你看看,这才是嫡亲母子呢!”再想想顾墨笙对她的态度,又自我安慰,她不是说了林嫮生一顿吗?顾墨笙也没有给她出头,看来结婚了还是不一样的,从前顾墨笙可是不答应她说林嫮生一句不是的。
这个隐隐的得意才过去没两天,就叫顾墨笙泼了一大盆冷水。
顾墨笙态度明确地告诉田慧珠,林嫮生是新时代的女性,不是古老的围着丈夫儿女转的老派妇女。
这句话已经叫田慧珠脸色发青,含了眼泪问顾墨笙:“你是说我是围着你们转的老派妇女?墨笙。你说这些话的时候,有没有想过我是你母亲。就算在你心上,你看不起我这样的老派妇女,那么嫮生妈妈呢?她还一个字都不认识,也一样围着家庭转,她也是你轻视的对象吗?你是我儿子,所以你说什么,我都可以原谅你。可咬死你岳母知道你这样的想法,她会怎么看?”
顾墨笙叹口气:“母亲,我和嫮生结婚以前和您说清楚了,我和嫮生之间任何事,都请您不要插手,您可是答应了的。至于我岳母,她的文盲是时代造成的,并不是她的过错。而且岳母有见识,一直尊重对我和林嫮生做出的决定,这点上我很感激她。”
田慧珠听到这里,气得把手点着顾墨笙:“在你心里,妈妈比不上林嫮生也就算了,毕竟她是要陪伴你终身的人,难道我连你岳母也比不上了吗?你做出这样的事来,就不怕日后阿宁跟着你学吗?!”
顾墨笙按了按两边的太阳穴:“母亲,您指责嫮生那天,我原本是想找你谈谈的,是嫮生劝住了我。母亲,嫮生是尊重您的。所以我希望您也尊重她,不要指摘她的决定,如果您真有意见,请和我说。”
田慧珠的声音提高了点:“和你说,和你说有用吗?你看看你都做了什么,她吃虾都要你剥,你只会宠她护她,你舍得说她吗?”
顾墨笙还想说几句,田慧珠已经点着门口:“你可以走了,以后你们夫妇做任何决定,我都不会再过问。我只希望你好好教育阿宁,不要叫林嫮生做了第二个我!”
这话说得听起来有些心灰意冷,可顾墨笙晓得,这是田慧珠一贯作风,要是现在露出一些怜悯她的姿态劝说她几句,她一定会得寸进尺,逼他答应不平等条约,这样的亏他不是没吃过。所以只当没听懂,立起身同田慧珠讲:“母亲,您答应这是最好的。那就不打扰您做功课了。”欠了欠身,退了出去。
田慧珠是气得哭也哭不出,捏着金玲的手说:“你说说,我哪句话说错了?阿宁和妹妹这么喜欢林嫮生,我叫她留在家里陪孩子,又说错了什么?他就这样对我!他就这样对我!”又晓得就是告诉顾云飞,他也不会支持她,这口气不得不吞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