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杰约佣杰克的模特(第2页)

他在金蔷薇剧院门口下了车,踏上鲜红的地毯,在检票口交了票,就像拉克西丝拉动他身上的牵绳,提起自己的关节一步一步走上台阶,坐好后,他调整起自己的单片眼镜。

今天要上演的剧目是《阿特洛波斯的绳索》,女主演就是那位美艳绝伦的贝拉夫人,在戏剧上非常有天赋,但也非常恃才傲物。萨贝达像是想起什么,他看向舞台的栏杆,是完整的啊。他等了有好一会,灯光亮起,幕布拉开,清澈的女声从中响起,一名金发女子悠悠走上舞台。

“啊——啊——美丽多情的春天啊!爱情鸟成对盘旋,薰衣草被桔梗在花丛里射杀!她的脑袋流出一丛丛玫瑰血!错啦!她的脑袋在岩石上绽开!啊、啊、啊!我亲爱的姐姐!不,不是!我亲爱的妹妹!死的是阿特洛波斯才是!就让活在阴影里的阿特洛波斯永远退场吧!”

“贵安,我是拉克西丝!”黑裙女子朝观众行礼,随后走到阴影里去。

“贵安,我是拉克西丝!”另一道声音紧随其后,比黑裙女人声音更尖细凛冽的白裙女人走到中央,灯光打到她身上,“我是拉克西丝!因为我拥有了她的一切!目光、厚望以及爱情!”

这段主要表现的是拉克西斯不堪家族压力重负跳崖自杀,她的妹妹阿特洛波斯是第一个发现者,但一直希望能加姐姐一般活在目光焦点中的阿特洛波斯并没有把这件事告诉别人,她决定让拉克西斯继续活下去,而让那个活在阴影里的阿特洛波斯永远消失。黑裙女子扮演的是阿特洛波斯的内心,白裙女子则扮演换上拉克西丝服装的阿特洛波斯,这是一出很妙的戏剧。萨贝达思索着。

“贝恩!贝恩!”女声唱道,她身后一幅巨大的油画缓缓落下,棕发碧眼的男子注视着她,安静而专注,仿佛是梦中出现过的场景。“哈哈哈!”她对他笑道,梦里的他走进了现实里,从不理会她的爱,“你是——姐姐的遗物,我的宝物,你现在是我的了,我的,我的!你的目光是蜻蜓,它指引我找到两潭碧绿的湖泊,它们是如此安静、冰冷,是初春的河流,漂着未融的冰!你的眼——”

刹那间,她与他对视了。他们像定格画面里的两人,她在戏外找到了她的男主演,而他的眼睛略被那强光刺到,他不舒服地眯眼,她却把这当成一种信号——

“好似那蓝天海水,将我从无尽的忧郁和艺术的死笼里解放——”

这句不对。贝恩的眼睛是绿的。连台上的金发女子也注意到女主演的差错,她接着唱道,“你的眼睛是海水蓝天!你眼中流动的碧波将我推到大海!啊!这天空是蓝的!我是只振翅的小鸟,忍不住要飞到你的怀里!”

白裙女人亲吻了那朵玫瑰,随后把玫瑰抛在一旁,可玫瑰不甚掉落台下,不偏不倚地砸到萨贝达的额角上。

台下响起轰鸣掌声。“先生,您没事吧?但愿这‘天降的幸运’没有划伤你的头。”一旁钢笔头问他,“没有,我很好。”他回答,他更在意钢笔头为什么这时突然出现在这里,并思考着是否要把玫瑰还给那位女主演。

守财奴似乎就打定了今天就演这几场的主意,原因似乎是“男主演外出未归,但他已经迫不及待地展示自己的新剧本。”在黑裙女人上台致谢那刻,久远的记忆似开了瓶盖的酒,带着记忆的苦味和锈味,一下冲到他眼前,他想起她是谁了,她是克罗托。她在台上高高地扬起头,保持着竭力不去看他的姿态。一旁的白裙女子优雅至极地行了一礼,那就是贝拉夫人了,萨贝达想。他甚至能感受到她的视线不时肆无忌惮地从他身上划过,像一柄锐利的钢刀。

戏剧结束后,推理先生不打算参加之后的晚宴,那里或多或少地聚集了一些名流,新兴的青年剧作家、权贵、绅士或淑女,在破了几个案子后,他也给自己积攒下了小小的名气,目前他不希望多数人得知他回城的消息。

“打扰一下,先生。”上方传来的男声打断了他的思绪,眼前是个门童打扮的人,“您可以叫我叮铃铃,”他说,“我是这个剧院的门童,”他把一封邀请函塞他手里,“这是贝拉夫人要我给您的,关于那朵花的事,她似乎格外喜欢那朵花,说是本月以来最漂亮的一朵,所以她让我来问您,能不能把那朵花还给她。”

花?是他手上这朵吗?萨贝达观察着手上的玫瑰,这朵玫瑰又瘦又小,蜷边的花瓣微微发黑,有碰撞所致的黑痕。真不可思议,这就是女主演的品味?

他向门童抛去一个疑问的眼神,却收获肯定的目光。那封信上有香水痕迹,像匆匆喷洒上去,他把那封信收到衣内。随着门童前往二楼。

“这不是晚宴吧?”他望着僻静的走廊问道。

“贝拉夫人没有打算参加此次晚宴。”门童朝他微微鞠躬,似乎在表达歉意,“抱歉,我不能说太多。比起公开会谈,她更希望与您面对面谈。”

“奈布。”是他熟悉的声音。萨贝达转身,克罗托站在不远处,她甚至连衣服都没换,气喘吁吁地站在那里,她不安地看着他手上的玫瑰,但又因他身边只有一个门童而松了一口气。

“克罗托。好久不见。”他说。

“……好久不见。”她看着他,眼里又充满了希冀,而他对这希冀感到疑惑,他将其当作演员尚未脱离角色的后遗症,她就站在那里,站在他的目光之下,就像闪闪发光的女主演般,额头上的汗水都在发亮。

“克罗托,你不是要参加晚宴吗?”她并未理会门童不赞同的目光,“比起新人,我更觉得应来看看故人。”

“你这些年……”她又把话语敛到目光里,宛如一个赌徒在筹码拢到自己怀中,她在等,等他主动说出。

门童看了眼怀表。

“叮铃铃。怎么这么慢?我让你把侦探先生请过来,而不是把他请到别人那里去。”走廊那端传来高跟鞋的脚步声,一位拖着长裙的女人,她的裙裾像一大朵粉红色的云。

“这是我的失职。”门童说,“我只是见克罗托想和这位先生叙叙旧,便耽误了时间。”

女人歪着头,挑起一边眉毛。“克罗托,你认识他吗?”

“我们是旧识。”克罗托说。

“哦!”贝拉仰起头,应了一声。

“克罗托,你怎么在这里?”守财奴也来了。

“我来找萨贝达先生叙旧。”她说。

“是吗?”守财奴觑了一眼她的神色。

“……”她无言看着他。随后闭上眼睛。

“克罗托,你今天状态不错,”团长说道,“看起来你终于和里边的角色产生了共鸣。艺术是一个反复精雕的过程、但也是一个创造的过程,我认为你还要多加练习。快去吧!”团长的话中别有深意,他甚至忘了演员们都去参加晚宴了。

“抱歉,我有事要先离开,奈布,希望我们有空时能聊一聊过去的事。”克罗托变了副面孔,她端庄地萨贝达告别,像在台上一样。

“嗯,再见。”萨贝达说。

“我把您带到出口处吧。”门童对她说。

克罗托回头看了萨贝达一眼,却因团长强硬的目光移开视线,她不甘心地看着他们,尤其是贝拉,她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好一会,贝拉举起扇子,以示她的不屑,克罗托随门童离去。

“这就是我先前和你说的,奈布·萨贝达先生,一位很有才能的人,虽然他没什么作品,但我认为他的水平毫不逊色于那些剧作家。”守财奴一边说着,一边打量贝拉的神色,她看上去很满意,甚至连扇子都没展开。

“噢!当然。我当然知道,”贝拉夸张地说,“从看到他第一眼起,我就知道了,当然,我不是指戏剧上的水平。”

“你好。”萨贝达说,他欲要拿出他的名片,却被她用扇子推了回去,“不用啦!萨贝达先生。比起名片上的你,我更喜欢用我的眼睛去了解你。”

“名片上写的东西眼睛也能看得到。”他说。她似乎被这句话逗笑了,“为什么你执意要给我你的名片?是怕我转头就把你忘了吗?”

“我想是的。”萨贝达如此回答,准备把名片放回他的口袋,她却把他手中的名片抢去,在他眼前晃晃,“这下你也是认识我了,”贝拉漫不经心地回答道,“我是贝拉,我的身份不需要名片表明。”

“我想我们一定有很多话题能聊,”她在扇子后眨了眨眼,“推理先生,让我们避开晚宴喧闹的杂音吧,到我房间里去。”

“克罗托。你早该离开的。”叮铃铃在楼梯拐角发现了她,她原本是被带到晚宴里,不知她用什么原因逃了出来。

“她把他带到房间去了吗?”她问。

“与你无关。”门童说道。

“怎么会……和我没关系呢?”她眨了眨眼,抖落睫毛上的眼泪。

他在想一个男人与一个单身女子待在是否有失礼节,她却不由分说地把他拉进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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