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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虚无之境（第1页）

随着景衍的冥想，四周的声音如泡沫般一个个消散，渐渐归于寂静，景衍的意念不断下沉。

心神世界里，死寂而昏暗的无星荒垣中，只有一柄半没入虚空的古剑不时发出微光，古剑之前，漂浮盘坐的景衍睁开双眼。

景衍忽有所感，往虚空中的一处望去，随着目光的注视，身后古剑剑身上的符文都次第浮现辉光，使得四周都微微亮了起来，而景衍目光注视之处，竟然缓缓出现一粒光点，眨眼间，那光点便放大成一只由流火绘制而成的眼眸，下一瞬，那眼眸爆发成辉煌夺目的光，将景衍的视野全部遮蔽。

再次睁开眼睛，景衍发现自己又一次站在了无际的漆黑镜面之上，眼前便是参天的古剑，此刻这古剑之上，却有一段铭文宛若流淌的熔岩一般闪着光华，他抬首仰望，此刻的天穹之上却是空无一物，入目所见只有漆黑与荒芜。

这时，从脚下的漆黑镜面中，如同明月从海中升起一般，缓缓浮出了先前那只流火幻化而成的眼眸。

接着，从四周无数没入漆黑镜面的巨大锁链之中，竟然忽然有一条锁链开始缓缓向上升起，仿佛从冻结海面之下浮出一般，巨大锁链一节一节显现，继而在半空之中从外到内稀疏的重重盘绕，犹如螺旋状的星云。

终于，锁链的末端也逐渐远离漆黑镜面，其尽头所连接之物，此时已然完全显露。

星云般盘绕的重重锁链中心，垂下的笔直锁链尽头，竟然是一个覆盖着青铜面具的苍白人影，犹如未上色的纯白泥偶。

定睛细观，那苍白人影衣着气质像是个儒雅的书生，就微微垂首站在漆黑镜面之上，锁链直直连入苍白人影的胸口，青铜面具之上没有五官，也没有留给眼睛或口鼻的孔窍，只有以苍白笔迹绘出的一只眼眸，与其身后不远处流火幻化而成的眼眸别无二致。

下一刻，那苍白书生抬起左手，扶了扶脸上的面具，抬起头来，明明看不见其后的眼眸，景衍却感觉自己被一束目光注视，接着，苍白书生抬起右手，景衍这时才发现他的中指和食指之间夹着一张纸符。

苍白书生站的笔直，将夹着纸符的手竖在双眼之间，接着猛地一抖，那纸符便瞬间变成巨大如门，朝着景衍疾飞而去，景衍想要躲避却避之不及，只能眼睁睁看着眼前纸符如墙壁般撞个满怀。

景衍下意识闭上了眼，眼睛再次睁开之时，却看到了一幅诡异而震撼的场景。

只见面前、身后、四周，都站满了密密麻麻的苍白人影，身形和先前那苍白书生一模一样，无数人影都一动不动，维持着同样的动作，并指如剑般夹着一张纸符。

从一开始的惊异中恢复过来，景衍开始在这苍白人群中走动起来。

他试着伸出手去触碰这些人影，却发现这些看起来无比真实的人影竟然没有实体，全都是幻影，他可以毫无阻碍的穿过这些人影。

“这是怎么回事？”景衍有些茫然，他微皱眉头思索起来：“这一切变化的源头，都来自于我先前感应那记灵简中的朱雀灵目通式。”

“之后沉入心神世界后，这里便出现了一只眼眸，继而便有锁链上升，牵引出了那个白衣男子。而那白衣男子一出现，便让我置身于这个……幻境？”

“这周围的一切究竟有何用意？”景衍百思不得其解，一边走，一边以指节敲打着眉心。忽然，他感觉自己的手好像碰到了什么东西。

抬起眼顺着手的位置看去，景衍发现，自己的手背触碰到了苍白书生手指间夹着的纸符。

“这纸符竟然可以触碰到。”景衍从苍白书生指间取下纸符，想要端详一番，可是那纸符刚刚离开苍白书生的指间，就瞬间化为星星点点的白光消散不见，接着便是回归到了那苍白书生的指间，重新聚集化为原先的纸符。

“无法从指间拿走吗？这怎么似乎像是……某种试炼？”景衍不仅想起自己曾在承星山的典籍中读过的一些记载。

世间有许多宗门的传承都会以试炼的形式进行，试炼内容千奇百怪，通过标准也各不相同。

就比如那以从不启蒙心神、只以秘法锻体而闻名世间的极武宫，历来便有名为移山、填海的晋升试炼，只有通过这两项试炼的弟子，才能获得进一步的锻体功法。

再比如那极西之地的渊海门，传言其中欲掌大神通者，需经历名为轮回的、长达百年的试炼，若能通过者，便可以于心神世界种下一粒不死道种。

想到这里，景衍便接着在四周尝试起来，很快他便发现，四周的纸符都可取下，但只要一取下，便会消散回归原处。

“如果这是某种试炼的话，那么究竟需要我做什么呢？”景衍陷入沉思。

“刚才我取下了许多张纸符，每张纸符上都绘制有密密麻麻的符文，那些符文……”景衍感到心中像是有一道灵光就若隐若现，可那灵光就隐藏在心中的层层迷雾之后，总是捕捉不到。

景衍缓缓走在重重人影之间，一张张纸符看过去，每张纸符上的符文似乎都不一样，将每张纸符周密的覆盖。

景衍停了下来，他以手指点着眉心闭目苦苦思索回忆：“有什么一闪而逝的东西被我忽略了……”景衍忽然感到心中仿佛有一道闪电将重重迷雾照彻，那迷雾之后，是先前那迎面撞来的，如墙壁一般巨大的纸符！

景衍记起来了，就在自己下意识闭眼前的一瞬，他已然看到了那纸符上无数符文的全貌，那上面的符文数量，远远超过自己周围任何一张纸符上的符文。或者说，自己周围那无数苍白书生指间的纸符全部拼在一起，便是那巨大纸符的全貌！

景衍心中明悟，他感到自己的记忆从未如此清晰，刚才从头到尾全部看过一遍的指间纸符上的符文都了然于心，每张纸符碎片应该在的位置就在脑海中一一亮起，景衍紧闭着眼，可四周的纸符却纷纷离开了苍白书生的指间，向着景衍飞来，接着停留在景衍面前的不同位置，彼此连绵起来，复原成先前那撞向景衍巨大纸符。

最后一张纸符碎片停在巨大纸符最后一角，纸符完全复原如初。

景衍睁开眼，正看到眼前那以为会撞上来的巨大纸符正化作金光慢慢消散不见，透过点点金光，景衍看见不远处那带着面具的苍白书生竟然向着他拱了拱手，不知为何，尽管隔着面具，景衍却仿佛感觉到那背后的面孔在微笑，接着就见那苍白书生缓缓沉入漆黑镜面。

当那苍白书生完全没入了漆黑镜面，半空漂浮的锁链也一并沉入其中，只独留先前那张青铜面具搁浅在漆黑镜面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