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枕山愣了一下,不紧不慢的喝了口茶,微微颔首,全当答应了。
——
事情商量好,众人也散去了,转眼间,刚刚还热闹的大殿,此时只剩玉宵和周枕山二人。
玉宵笑了起来,笑容别有深意,“这种事,咱们可很久没干过了呢。”
他指的是灭宗,早些年宗门刚起步时他去灭过几个,后来没人敢来挑衅,也就没再干过了。
周枕山抬头望着玉宵,微微蹙眉,不满道:“为何要我去?”
玉宵笑容深了几分,眼神里的戏谑丝毫不加掩饰:“昨日你留守宗门,你便不叫他去,让他也乖乖待在你身边,但这次你要去了,本座想知道,你会不会带上他呢?”他指的是赵景明。
二人目光对上,周枕山有了一丝慌乱,但只一闪而过,很快便镇定下来,他盯着玉宵,语气肯定道:
“你想让他出去试炼。”
“是啊,他是十八又不是八岁,你心疼他也要有个度!”玉宵不置可否,劝道:“左右这件事全全交给你了,我不过问,带不带他是你的事,本座可不管!”
咚!
周枕山没说话,手里的茶盏砸在桌上,咚的一声,声音不大,在安静的殿中却极其明显,他站起身,径直离开大殿。
他心里很不满,他不喜欢被人逼迫着走,纵使玉宵是为他好,可他还是不喜,尤其是,玉宵还将主意打在了赵景明身上。
——
周枕山阴沉着脸走在路上,忽然,一抹冰凉落在了眉睫上。
下雪了。
停下脚步,伸出手,任由雪花在掌心融化,化成一滴滴晶莹的水珠,然后直直烙在他心底。
他捂上胸口,那里这次又开始疼了,似是被千万条细丝同时绞过一般。微不可查的丝线随着雪花的掉落,在他本就千疮百孔的心上,再次烙下一道道新伤……
“师父!”
一道呼唤拉回了他的思绪,一抬头,便看见了正朝自己跑来的赵景明。少年跑的很快,险些跌倒,周枕山抬手扶住他的胳膊,嘴里不自觉便道出了关心的话语。
“酒醒了吗?头还痛不痛?还有,为师说过多少次了,下雪天跑慢些,小心摔着……”
“周、周长老好。”
一道少女清脆的声音打断了周枕山的絮絮叨叨,周枕山这才看见跟在赵景明身后的少女,他停下话头,对她也点了下头,算作回应。
赵景明回头,对楚玉瑶眨了下眼,楚玉瑶也回应的眨了眨,然后果断跑开,将空间留给了二人。
见楚玉瑶离开,赵景明才又笑嘻嘻的看向师父,回答道:
“师父您放心,我酒已经醒了,下雪了,我陪您回去好不好?”
“好。”
雪越下越大,二人并肩走着,周枕山瞥了一眼身边少年,少年墨色长发上,此时沾满雪花,亮晶晶的,很快又消失,然后再次粘上。
周枕山突然觉得心口不是那么疼了,他抬手替少年扫去雪花,柔声道:“你身子弱,回去喝些姜汤,莫要感冒了。”
“嗯!”
赵景明抬头看向师父,在师父手从他头上落下时,鬼使神差的拉住了。
那只手比他要大些,也比他更修长白皙,触感不像寻常人般粗糙,而更像是一块上好的、清凉的玉,赵景明很喜欢。周枕山没有任何反应,既没有拒绝也没有回握,他只是看着赵景明,静静等待着下文。
赵景明回望着他,缓声问道:
“师父,刚刚一下雪,我就想去找您了,结果正好就在大殿这边碰到您……您还好吗,心口处还疼吗?”
每每下雪,他都要问一遍周枕山。
但这次周枕山没给出以往的回答,没有说习惯了,而是道:“有你在,就不疼了。”
跟预想的不同,赵景明拉着周枕山的手一颤,他慌忙收回手,别过脸去,像是害羞了一般。
二人刚刚一直边走边聊,这会儿已经走到了纾峰,周围也没有旁人,周枕山看着赵景明这副样子,在大殿内的不悦早已消失的无影无踪。
周枕山存心逗他,故意提起昨晚事,“景明,今日怎还害羞了,昨日是谁主动抱为师的?”
“……师父!”
提起昨晚的事,赵景明脸更烫了,他昨天是喝醉了,可还有记忆,昨天干了什么他心里也一清二楚。
赵景明低下头不回话,周枕山见他害羞,也没再继续逗他,转移了话题,“玉瑶那孩子找你应该还有事,你一会把姜汤喝了就去寻她吧,为师这里无碍。”
赵景明点点头,随后他突然想起一事来:“对了师父,您知道楚长老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啊?
闻言,周枕山敛了几分笑意,郑重道:“这事是楚长老的伤,现在已经过去,你莫要问,也别再提了。”
师父很少这么严肃跟他讲话,即使赵景明装着满心的疑惑,可依然不敢再去追查下去了,他点了下头,权当是答应了。
被逼着喝完姜汤后雪已经停了,赵景明刚从纾峰走出,楚玉瑶便嗖的一声从一旁树下窜了出来,窜到了他身边。
“师兄,你来啦!我们去堆雪人吧!”
这雪下的很大,下了不过半个时辰,就已经积起厚厚一层来。赵景明看着楚玉瑶亮晶晶的眼睛,也来了兴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