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蹄声从远处响起,霍云起警惕地掉转马头,现来人是柳重颜,松了口气。
柳重颜在他面前勒马停了下来,看见了长乐,道:“长安城里人人都知道长乐是你的丫鬟,你确定要留她在这里吗?”
霍云起的眼神冷了下来:“你也是来劝我的吗?”
柳重颜道:“你娘在找霓裳,她本是要献给三皇子的棋子,你不该当众带走她,实在太鲁莽。”
“我只问你,告我吗?”
柳重颜:“霍云起”
霍云起喝道:“柳重颜!我没错!你有什么资格对我指手画脚?霓裳本是良家女,你们却想让她充作舞姬进献给别人,倘若有什么计策需要让一介弱女子入局,那一定是下下策,不管有什么狗屁大计,我不会让她以身涉险。”
柳重颜冷静地说:“云起,你是为了霓裳,还是为了私心,你问问她,是愿意跟你,还是听从夫人的安排。满朝皆知陛下想为你指婚长公主,你在这时候闹出丑事,驳了圣颜,会毁了你,也会送了霓裳的命。”
长乐忽然指着大门,惊呼:“姑娘!”
霓裳披着霍云起的斗篷推开门走出来,在台阶上站定,看了看霍云起,又看了看长乐,最后视线落在柳重颜身上,行了个礼,道:“妾身愿跟随大人离开。”
霍云起勒马横在她面前,断然拒绝:“不行,我不许,有我在谁也别想带走她!”
……
下雪时候,过了戌时天色还是蒙蒙亮的,霍云起要在宵禁前离开。长乐被留在小院里照顾霓裳,一整天都闷闷不乐的。
霍云起牵出赤焰马,站在门口叮嘱长乐小心照顾,没事别开门。
长乐穿着两层厚袄子,本就胖乎乎的,现在更加圆润,像一个圆滚滚的年画娃娃。小姑娘心直口快,脆生生道:“少爷,霓裳姑娘想回去,不如让表少爷带走吧。”
霍云起冷脸,道:“不许,你再胳膊肘往外拐,我就把你退回去。”
长乐喜滋滋地问:“回夫人那儿吗?”
“赶出去,随你去哪儿。”
长乐的小脸垮了下来,嘟囔道:“霓裳姑娘真的愿意留在这里吗……”
霍云起已经翻身上马,闻言俯下身,对她道:“我知道霓裳肯定也喜欢我,她有什么理由不喜欢我呢?”
说罢,得意地瞧了一眼院子里,扬鞭纵马而去。
……
长安城银装素裹,漫天飞扬着鹅毛大的雪花,厚厚的雪淹没一切声音。
小院里烧起了火炕,长乐把一大块木头塞进炉子了,拍拍手上的灰,赤焰马在她身后蹭了蹭。
“来福乖,外面太冷了,我带你去厨房暖和。”她摸了摸枣红色的马头,没有牵起缰绳,赤焰却乖乖跟着她身后走了。
霍云起和霓裳坐在屋子里相对无言。他觉得越来越热,忍不住站了起来,道:“长乐把火炕烧得太旺了。”
霓裳静静地坐在那儿,她是胡姬和汉人生下的女儿,是最下贱的杂种,琥珀色眸子,雪白肌肤,深目高鼻,美丽却低贱。
“霍公子,回去吧。”
霍云起转向她,怒道:“为什么叫我公子,我们青梅竹马一同长大,你知道我一直喜关心你,我来长安之后每个月都给你写信,你从来不回,只是分别五年,你就当不认识我了。”
霓裳站起身行了个礼,道:“我本蓬门女,父亲死后沦落风尘,幸得柳夫人相救,本该赴汤蹈火,但是夫人教我诗书,待我如亲生女儿,我是自愿为她做事,以我这副无用的女子身躯,若能为夫人达成所愿,万死不辞。”
霍云起只想知道一件事:“我寄给你的信,你一封都没收到吗?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霓裳道:“我命微贱,如浮萍,霍公子,很多事情不能如我所愿。”
……
赤焰马飞奔到小院门口,霍云起还没等马儿完全停下来,便纵身一跃,跳了下来,稳稳落地后还不等片刻便踹开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