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下临近午膳,却不见景光帝从案几前动身。
平云提督踌躇半晌,可巧干儿子从殿外躬身入内,附耳轻语几句,便上前一步:“禀陛下,未央宫传了信,道是贵妃娘娘又是不肯用膳。”
男人握着朱笔的手微微一滞,复行云流水地落笔:“朕知道了。”
平云恭敬地退到一旁,只在心中默念,待念到「十五」时,就见俊美帝王面不改色地起身。
“去未央宫。”
邵闻璟由着太监服侍披上大氅,竟不要御辇,只一路步行。
便是平云也不敢劝慰。
未央宫是近宫殿中同中正殿挨的最近的,便是魏皇后所在的凤藻宫也要退避三舍。
平云几乎小步作跑才不落在仪仗之后,他一面维持着今上身边的大监仪态,一面偷觑。
男人身着的暗龙胆紫浮光鹤氅上的绒毛不可避免地沾上雪粒子,似是柳絮,被男人呼出的白气所融,湿漉漉地沾上。
不过须臾,便至殿前,未央宫的宫人早已候在门口,可君主直入内室,便见美人依靠在矮塌上,未闻来者,只一心一意地瞧着窗外。
外头白茫茫一片,有的只有梨园里光秃秃的枝干被压弯时画出的弧度。
“真懿。”他忽的在心中生出莫名的怯意,只呼唤她,却不敢上前。
她已好久没有同他说话了,以往他会命令,可是如同行尸走肉般的回应只会一层一层激起他的怒。
便是太子,她也不理。
更何况她身子大不好了。
女人没有回头,露出的脖颈纤细得吓人,便是那肩背,也是由骨架子撑起衣袍。
外头的风一吹,他都唯恐她要随风而去。
他强硬地将花移入帝王侧,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凋零。
邵闻璟几步上前,伸出手,将她拥入怀中,可低头想吻一吻美人的长,却觉怀中只有一架白骨。
“呼!”景光帝猛然睁开眼,眼前明黄的织锦床帐在昏暗中灿灿生辉,压得他眼窝一跳一跳。
他撑手起身,守夜的太监见桥机敏地察觉,恭敬道:“陛下安,现下丑时。”
原来是梦。
景光帝逐渐清醒,这些日子总是断断续续梦到些朦胧的事。
他知道那些是梦。
可是醒来后的心痛与若有所思却是实实在在的。
他总看不清那女子的脸,却觉得熟悉。
兴许是那人定亲给他带来的冲击太大了。
倘若你想逼死她,大可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吧。
外祖母的话似是在耳边回响,既刺挠耳朵,也刺挠他的心。 景光帝强行压下心中的躁动。
接下来便是日复一日的作息。
上朝,处理政事,用膳,休憩,处理政事,习武,用膳,处理政事,就寝。
他早已习惯,尚为太子时便是这般过来。
可是总是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在烛火摇曳时,叫他心神不宁。
只可惜霄望散人不在京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