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奧多叫來機器人替阿瑞斯號補充飛行能源,他看向牆內,並不眨眼,只有膜狀的透明物質再一次快划過眼瞳。
……
單身龍的住所並不怎麼豪華,甚至還有點簡陋,除了生活必備的一些抗造設施,這裡更多的是一些被模擬的自然環境。
比如龐大建築一角,正海浪一樣不斷沖刷上岸的水池,這個池子是天然的食物保鮮地,所以當初修建的時候留了極大的儲存空間。
而水生物種,也只是尼利厄龍的食譜之一。
男人的胸腹部與腰側分布著駭人的充滿著爆發力的肌肉,他的指甲逐漸變得尖銳冷硬,而脊骨與肩胛兩邊,則緩緩浮現出一些黑紅色的鱗片。
路凜安熟門熟路的劃開一旁空間,將啪嗒啪嗒在地上掉落的黑鱗全部撿了回去,他做這些事情的時候面無表情,等撿的度終於跟上掉的度,這些焦慮到極致的鱗片才停止了脫落。
而基於頂級的基因,更多龍鱗又快的生長了上來。
年輕就是好。
路凜安默默心道,連脫落的鱗片都來不及哀傷。
他的懷中似乎還停留著那天最後的觸感,此前他從沒有覺得有什麼分別是他搞不定或者熬不過的東西。
但他無法留住他。
伊塔王生來就屬於伊塔帝國,更別說王還這么小,伊塔人絕對不會允許雲淮流落在外,強行扣留只會造成兩個族群的混亂大戰。
他那麼喜歡平靜的生活,不會想看到黑耀系淪為宇宙戰場。
路凜安在那一瞬間無比佩服自己沒有動手,西耶那說羅蘭薇特可以幫助他穩固初生的力量。
他看著他轉頭離開,差點將k42o直接點了。
可能他會比家族的任何一個成員都要短命,因為他找到了求愛對象又失去了他,不用那道基因咆哮嘲諷,路凜安都知道自己已經變成了宇宙失敗者。
他突然抬手摸了摸眼尾,那裡已經有黑色細鱗蔓延上來,一些金紅脈絡不斷遊走於鱗片縫隙,路凜安氣息深深起伏一瞬,在又一次基因失控感侵襲上來之前,一頭扎進了眼前模擬海水的深池。
水面因此盪開一朵巨大的浪花,又逐漸平靜。
但詭異的平靜並沒有保持多久,在某一瞬,一隻巨大的恐怖生物被拋了上來,又被一條更大的黑色尾巴猛地抽了下去,生物骨骼發出咔嚓一聲脆裂的響。
水面開始不斷有血花泛濫,這是一場頂級掠食者對食物的殘忍進食。
而在異族,物競天擇優勝劣汰的規則從來都是如此。
角落,一隻年輕的雄性人魚正隱蔽在池水深處。
龍島的人魚因為島上龍族的精神力威壓,千百年一直作為海燃星的第二物種生存,與尼利厄龍重複的基因序列使他們擁有了力量與智慧,也因此幸運的沒有成為龍的食物。
因為他們的血液味道有三分相似,而尼利厄龍從不獵殺沾有龍族氣息的物種。
用來呼吸的腮部隱藏在人魚肋下的位置,鋸齒狀的牙齒密布於他們的口腔,人魚的眼睛有點剔透的純,常年生活於冰冷海水使他們面上沒有太多表情,只有自然物種的警惕。
雄性人魚在獵殺場中靈活躲避,他經常為這一代的龍送食物,但從沒有見過他的進食如此極端又殘暴過。
這位大人恐怕心情很不好。
他們清楚的知道路凜安是他們的食物鏈上位者,儘管因為基因序列人魚不會被龍吃掉,但那種面對絕對強大力量的震懾感依舊存在。
龍太大了,在陰暗的水底一眼看去甚至不能收錄他的全貌,有時候會偶爾瞥見巨大尾巴閃過,有時候是攪弄水流的黑色翅膀,雄性人魚唯一能夠看清楚的,只有龍那獨特的鎏金色的眼睛。
那雙眼睛裡只有食物鏈頂端的絕對制裁感,沒有任何溫情與悲憫可言,它會讓任何看到它的生物不寒而慄,只剩下刻在靈魂深處的恐懼。
路凜安就這樣在水底炫了個半飽,才人模人樣的重走了上來。
他撿起一旁西奧多準備好的長袍,松松垮垮的掛在肩背之上。
黑色鱗片逐漸褪去,一點殷紅的血液順著男人的臉側滑落至嘴角,在胯部以下,有很明顯的雄性物種優勢因為獵殺而興奮隆起著。
路凜安一邊繫著鬆掉的衣帶,一邊伸出舌尖快舔了一瞬滑落的血液,他的瞳孔從捕食者的針尖狀逐漸恢復成了一點橢圓的滿足。
巨鯨十分頂飽,食材也夠鮮,如果那個人和他回來,或許也會鍾意這樣鮮的食物。
背後,有什麼東西快游過水麵的聲響,人魚送來了食物,也在等待路凜安對食物的品評,以幫助他們糾正下一次的食物味道。
雲淮會喜歡他吃的食物嗎?路凜安默默思考,他也只能這樣一個人來虛構懷念。
但是普通的食物不會讓他有飽腹感,年輕的伊塔王喝慣了好喝的龍血,回去帝國一定會餓肚子,帝國會想盡辦法來奉養他們的王,很快他們就會知道那個少年有點「挑食」和「沒胃口」——
要不要給他送一點人魚過去?多少也有點作用,不至於讓他在長身體的時候營養不良。
路凜安微微深思,如果他也能和人魚一起去就好了,這些魚比他更有機會重見到那個人。
背後翻騰的血水逐漸安靜下來,幸運存活的食物們瑟瑟發抖的沉在水底深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