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刘备竟对她儿子如此重视。
“这怎么可能?子瑜不是只会讲些不着边际的大道理吗?从没听说他会什么奇谋妙策……”宋氏心中狐疑暗忖。
她哪里知道,就是从昨开始,她的儿子彻底脱胎换骨了,谋略智谋瞬间暴涨了一大截。
“这……将军抬爱太过,还请收回重礼!瑾儿平素克己持重,但若论才智,连他二弟都十倍于他,他能帮到将军什么?如何当得起如此盛誉?”
宋氏说这番话时,几乎都要急哭了,死死抓着马蹄金盒往外推。
受人重礼,肯定要为人卖命,瑾儿能有多大本事?受得起么?
德不配位,必有灾殃啊!
刘备见状,愈觉得匪夷所思。
他素来看人眼光极准,见宋氏这梨花带雨、泫然欲涕之状,就知道绝对不是矫情装出来的,那是真急哭了。
可知子莫若母,宋氏为什么会说诸葛瑾才智不过如此呢?那明明都已经是不世出的奇谋大才了呀!
旁边的诸葛瑾也看出了刘备的狐疑,他也唯恐穿帮,连忙顺着解释:
“将军见笑了,家母寡居多年,少见外客,乃不知下高士深浅。而家中二弟虽年少我五岁,然才智十倍于我。家母习惯了以舍弟为对比,便觉我下愚鲁钝,难堪大用。”
刘备听了这个解释,又狐疑看向宋氏。
这次宋氏倒没觉得不妥,自然而然点头:“这倒是有可能。妾自亡夫故后,少见外客,或许是见识浅了。
家中三子,少子均儿尚且年幼,瑾儿和亮儿相比,确是亮儿聪慧得多。但瑾儿颇有自知之明,为人敦厚克己……”
这些话说得自然而然,并没有任何犹豫思索。
刘备心说原来如此,然后一个更大的惊讶,又瞬间占据了他的大脑。
“才智十倍于子瑜……人世之间,竟有如此的存在?那恐怕得越周孔吕张、管萧孙吴了吧?”
饶是刘备也算见过大世面,还是被这种难以想象的存在,震得半晌接不上话。
他哪里知道,宋氏以为的“亮儿十倍于瑾儿”,是十倍于被夺舍之前的诸葛瑾。
刘备却理解成了十倍于眼前这个脱胎换骨后的妖孽,可不得震惊一整年。
良久,刘备才回过神来,嗓音干涩急切追问:“先生,令弟年齿几何?”
诸葛瑾:“舍弟少我五岁,如今一十有六。”
刘备:“不知令弟今在何处?”
诸葛瑾:“自去年初,在下一门分头南逃,我与继母来此广陵暂住,而二弟三弟都去了豫章,随后又颠沛转道襄阳。
将军想必也知道,先考曾为泰山郡守应劭辟为郡丞。而曹嵩死前,曹操正是托应劭护送其父回兖州。曹嵩被张闿劫杀后,应劭畏罪弃官北投袁绍。
曹操攻徐州时,本就多有屠戮,我家与应劭有旧,若不遁,怕是也绝无幸理。”
诸葛瑾提起的这些往事,刘备都是亲历的,顿觉心有戚戚焉。
他伤感了一会儿,才回到正题:“既如此,为何先生一家,要分两路南下呢?”
诸葛瑾:“当初南逃之时,在下勉强及冠,无力抚养二弟,只好恳请叔父收留。而叔父原为刘荆州幕宾,得其表为豫章太守,便带着二弟去柴桑上任。
只是后来又遭遇变故,当时东归途中的朝廷、另授朱儁之子朱皓为豫章太守,朱皓又延揽广陵贼笮融为其部曲,攻打我叔父。
叔父失败退,不得不依附江夏祖为后援,并送我二弟回襄阳,交由刘荆州亲近之人照看——这些事情,我也是几个月前才知晓。”
刘备听得很仔细,这才意识到这其中竟然有这么复杂的羁绊。
广陵贼笮融的恶行他当然早就听说了,毕竟笮融当初就是趁着曹操入侵徐州的机会,杀了故主广陵太守赵昱,洗劫各县富户,然后逃去了江东。
刘备如今在广陵郡驻防,军粮如此短缺,至少也有一大半要怨笮融此前把广陵郡破坏得太厉害,至今没有完全恢复生产。
只是没曾想,这厮后来居然还去了豫章,跟诸葛瑾的叔父诸葛玄干上了。
而当刘备听到“诸葛亮被送去刘表亲近之人处照看”时,他立刻就脑补出了一个“刘表扣押诸葛亮为人质,以控制诸葛玄”的戏码,让他深感惋惜。
不过,刘备也隐隐然意识到了一个机会,因为他和诸葛瑾、诸葛亮或许有了一个共同的敌人:
“既然子瑜说他二弟才智十倍于他、由诸葛玄在抚养,诸葛玄如今又被笮融所迫。将来我若能击退袁术、站稳脚跟,是否该向江东展,助诸葛玄诛杀笮融呢?
或者到时候借兵给子瑜,让他协助其叔……罢了,想得有点远了,先把眼前这一关过了再说。”
刘备也意识到自己有些想多了,只好暂且把这些不切实际抛诸脑后。但“救援诸葛玄,结好诸葛兄弟”这个念头,已经如一根倒刺,在刘备心中挥之不去。
求贤不呐,这样的经纬大才,岂可错过!当然要拿出自己最大的诚意、不惜代价去求取!
子瑜先生是如此,他二弟也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