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独霜让孙怀起身,看着他通红的眼睛,再无一丝之前谄媚、讨好的眼神,只余坚定。这个眼神他见过,数年前跟随座师修史时自己望着镜子就是这种眼神。
其实,就李独霜的经历而言,波云诡谲不足以论其复杂,九死一生不足以论其险恶。
是什么支撑着他继续往这条险峻的道路前行?
是读书多年修出的儒林傲骨;
是三年修史看到的浩瀚苦难;
也是老道所说为人一世须得看到更多风景;
哪是什么区区功名利禄、荣华富贵所能羁绊与阻碍的?
对现今的自己而言,唯有责任二字;
所以说,当孙怀讲出这几条看似毫无关联却又隐含联络的事情时,李独霜知道,在这功利盛行的河州州衙内,又多了一名同行者。
吾道不孤也!
李独霜畅怀一笑,上前拍了拍孙怀肩膀,鼓励地说道:
“虽荆棘满布,还望你能始终如一!”
孙怀咧嘴笑了笑,随即想起了正事,敛容说道:
"大人,此次巡查,大多都正常,唯独在丰县,我通过调查得知刘主簿收受了王修竹的重贿,不求留任丰县县令,只求保住官身致仕,还望大人察知。"
孙怀没有再如之前一样叫“通判大人”,而是改为了多重意义的“大人”,李独霜自是明白其心意。
因此,李独霜将刘主簿之前的话语简略告知,却不表明自己态度,有心考校一番。
孙怀得知后,略微诧异于刘主簿的老辣,沉吟一番后,给出了自己的建议。
“孙怀以为,不妨答应刘主簿。”
“哦?这是为何?”
“一来,大人之政已通过此次巡查得知在诸县施行较好,可谓政令通达,王修竹虽然昏聩,识人不明,但也竭力执行了,不可因此苛待,以免其他诸县心有戚戚,影响目前大好局面;”
“二来,刘主簿虽然贪贿,但也没有误事,只是以巧求情,再加上他在河州为官多年,提拔任命的官吏多为诸县要职,不妨择机敲打一番,为我所用。”
李独霜甚是满意,孙怀基本说中了他的心思和考量,不过还有一点没有说到。
“短时间内尚可,但要想吏治清明,还需消除刘主簿的影响,彻底将诸县的人事权抓在手里,方可如臂使指。”
孙怀拱手受教。
此番考校相当令人满意,李独霜摸了摸下巴,思虑了一番后给出了两个选择。
“孙怀,你担任法曹通吏也有段时日了,据我所知,法曹诸事被你梳理得井井有条,上下皆对你称赞有加,我之意,你应该承担更重要的责任了。”
不待孙怀回应,紧接着说道:
“其一,晋你为户曹缘史,掌河州户曹诸事,待你有一番作为后,可任一地县令,守牧一方;”
“其二,晋你为一县主簿,掌一县生计、人事,日后亦可迁为县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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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独霜你且选一条。”
说罢,李独霜端起茶盏,细细品味州衙的老茶。
面对触手可及的青云之路,孙怀却没有多想,直接选了第二条。
“明显第一条更为坦途,为何不选?”李独霜放下茶盏,平静问道。
孙怀洒脱回道:“也许第一条让我更容易升到县令之位,但我想早一点接触民生实务,以防自己不察民情,出台苛政,主簿之位,甚合我意。”
李独霜这才抚掌一笑,深为欣慰,要是孙怀选择第一条,那他之前的慷慨陈词就有了水分,李独霜不免会有些失望,好在孙怀选择正确,这也是一番考校。
当日申时放衙之前,州衙就宣布了一项任命,即法曹通吏孙怀,机敏勇毅,勤于公事,迁为丰县主簿,择期上任。
此消息一经传开,轰动州衙,尤其是深知孙怀晋升之路的书吏与通吏们,艳羡不已,纷纷嚷嚷着让昔日的同僚在春风楼摆宴。如果是以前的孙怀,也许就会婉拒,以防李独霜认为他志得意满,但他现在却豪爽一笑,当即承诺明日宴请。因为他此去丰县任职,以后还少不了与州衙昔日同僚们打交道,此亦是为公也,他相信大人会明白。
李独霜却没有在意这些细节,他一旦认定一个人,就会放心任用,不会再去细细追索、考校,正可谓疑人不用,用人不疑。……
李独霜却没有在意这些细节,他一旦认定一个人,就会放心任用,不会再去细细追索、考校,正可谓疑人不用,用人不疑。
他在忙着自己的私事。
当夜亥时,碧天如练,光摇北斗。
李独霜盘坐在书房,正闭目感应着什么,不一会,脑后一道黑色的光圈由暗及明,逐渐显现,幽幽地散着黑色光华。
当日在杨城隍处时间颇为紧急,没有细细体悟。待此时光圈显现时,在李独霜的感知里,方圆数十丈内只见有数道人影,晦明不一,其中显现鲜亮红色的位于小院另一侧,却是正在睡觉的吴佩甲,另外几人颜色淡红,分布于小巷两侧,却是他的邻居。
当他将感应范围扩大后,能模糊感知方圆数里,却没有那么清晰。正待收缩时,遥遥感知到永平坊无人的路口逶迤行来两个身影,只见颜色却不是红色,而是暗黑。
李独霜眼神一凝,光圈震荡了一下,感应范围顿时缩小,化为细长之形,集中到那两道人影之上,立马清晰了起来。
只见两道人影身形巨大,容貌奇伟,身有丈高,头及屋檐,穿着纱帽宽袍,脚踩巨靴,气象颇为雄阔。两人原本大踏步往前,却漂浮于地,寂静无声,渺渺前行,边走边严肃扫视四周,似在巡视。当李独霜集中感应之时,两人好似受到了一股莫大的威压临身,仿佛有高位神灵注视,稍一妄动便有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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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