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盯著那梅子糕,眨了眨眼,「哪裡有她這樣麻煩。」
雖是這樣說,到底是拈了一塊慢慢送入口中。
入口細膩清潤,酸甜可口,像是江南春日裡的一場梅子雨。
「嗯。」他低低地應了一聲,點了點頭。
於是鸚哥兒就笑起來,「公子喜歡就行,那我等下就去和她們說,將這個廚子留在府里,多發給些月錢,讓她盡心地伺候著。往後咱們遷去了宮裡,就將她一同帶去。」
「那都是多久以後的事了。」崔冉順口接話道。
自從回到王府,他還從未進過宮。
按照赫連姝的說法,宮中尚未收拾妥當,並不如王府住著舒適,便於休養,遲些時日再挪也好。
他心裡是很能理解的。
他終究是個陳國的皇子,出身尷尬,雖然赫連姝寵他如此,卻到底還沒能定下位份來。他猜想,他若要進宮,連同小閼氏和朝臣在內的一干人等,大約多少要有些意見。
她這樣做,也是無形中護著他。他也不願意在朝局還沒有完全穩定的時候,給她添煩心事。
反正他自己也並不在意。
這些時日以來,他安心養著胎,赫連姝也重住回王府,除非有什麼要事須在宮中留宿,不然都是每日裡處理完政務,就回來陪他。二人相對,只如尋常夫妻一般。
他覺得這樣的日子很好。甚至連往後進宮的時候,他究竟被冊封什麼位份,好像也沒有那樣要緊了。
然而鸚哥兒卻湊在他跟前,神神秘秘的。
「公子你還不知道吧,大可汗為什麼不讓咱們現在進宮。」
「什麼?」
「我都悄悄打聽了,是為了把宮裡的人都挪出去。」
他越發聽得一頭霧水,「什麼挪出去?」
「按照北涼人的習俗,母親死了以後,繼承家業的女兒也要繼承她的所有夫侍,那放在宮裡,咱們大可汗按道理來說,就是要把從前的所有君侍收進自己的後宮的。」
鸚哥兒大睜著眼睛,說得認認真真,「但是,她不願意。」
「她……」
崔冉一時之間,竟至於語塞。
他從前是仿佛也聽聞過,北涼人粗野,有這樣的悖德之舉,還視為理所當然。但不過是那樣一聽,也就忘了,從未放在心上。
不知是懷著孩子,越發懶怠,還是被赫連姝慣得過於安心,什麼事都不忘心裡裝。這些日子,他竟從未往這上面想過。
她為了他,不願意。
「小閼氏,哦,如今應該稱作太后了,為了這還說了她好幾回呢,說是她為了你,連祖宗規矩都不遵從了,堂堂大可汗,後宮裡也不多放幾個男人,簡直像要出家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