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槐挽起袖口,擰開水龍頭涮了下手,正要去裡面拿鍋具和調料,聽見他開口:「找地方坐吧。」
「不需要我幫忙嗎?」
「不用。」
宋槐擦乾淨手,繞到料理台對面,尋了個既不過多打擾又能看清烹飪過程的位置,手撐著岩板邊緣,稍微使力,坐上高腳椅。
她托腮觀察起眼前的段朝泠,看著他熟練地洗菜、切菜,握著刀柄的手很漂亮,指節分明,不乏清癯的骨感。
手背沾了些水,有水滴順著皮膚表面滑落到砧板上。
時間沒過去太久,傍晚準時開餐。
晚餐很豐盛——黑松露塔殼,培根蘆葦拼盤,輕食沙拉,還有兩份奎寧牛排。
宋槐嘗了口培根肉,覺得好吃,忍不住感嘆:「叔叔,我從前都不知道你會做飯。」
段朝泠倒了杯常溫的柳橙汁給她,「你不知道的事還有很多。」
宋槐笑了一聲,隨口問:「感覺好神奇……你的廚藝是跟誰學的?」
「跟一個朋友。」
她緩慢地咽下食物,沒太在意,準備和他聊些別的。
段朝泠又說:「當初一個人在外面待了一年半,如果沒有這個朋友,我可能會變成另外一個樣。」
宋槐拿著刀叉的手頓在半空。
鮮少聽段朝泠主動提起往事,想來對方對他來說一定很重要。
她聽見自己輕聲問:「那你們現在還有聯繫嗎?」
「沒了。」
他語調極淡,比隔夜的白開水還要寡然。
宋槐突然不知道該往下接什麼話。
段朝泠將切成塊狀的牛排端到她面前,「吃這盤吧。」
宋槐接過盤子,叉起其中一塊,沒送進嘴裡,舉起又重放下。
段朝泠看她,「怎麼不吃了?」
她抬頭回看他,沒答話,而是很認真地說:「叔叔,我會一直陪著你。」
更像是一句不留退路的承諾。
段朝泠目光鎖住她。
片刻,他徐緩開口:「沒有誰能一直陪著誰。比起陪伴,我可能更希望你過得開心。」
長輩對晚輩最直接的期許。
這話明明挑不出任何語病,可莫名的,使她胸口隱隱發悶,偏形容不出緣由。
這種感覺持續到飯後才勉強緩過來一點。
宋槐主動攬過收拾殘羹的家務,擦完桌面,將待洗的餐具擺到碗架上,按動洗碗機的開關。
正準備回臥室,路過島台,看到掛在牆面的那幅抽象畫,下意識停住腳步。
實在是很難用言語表達的一幅畫——亞麻布油畫框,以霧霾藍為底色,畫布中間勾勒了菱形方框,被數十種顏色的線條填充,看上去滿目凌亂,卻又有種整齊劃一的詭異美感。
生日那晚沒來得及細瞧,眼下仔細去看,隱約有種熟悉感,仿佛在哪見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