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是想起身去看看那人的,却没想,他此刻就单手支着右脸坐在她床边,好像睡着了的模样。
傅嘉鱼心中一痛,轻轻坐起身。
哪知自己一个细微动作,便惊醒了沉睡中的燕珩。
昏暗的灯光里,几月未见的小夫妻,此时四目相对,无语凝噎,千言万语,也不知如何开口。
“李烨的刀尖偏移了几寸,所以,我没什么大事。”男人率先开口,语气弱得像一阵风,“肩上的伤并非致命伤,不过再留道疤痕,我是男子,无伤大雅,昭昭不用担心。”
傅嘉鱼心口微微窒息,眸光打量着他病弱的身体,还有他胸前包扎的伤口,又移到他右肩上,白纱上沁出了一抹血痕。
她心脏疼得厉害,缓缓伸出小手,落在他肩头的伤口上。
燕珩苍白一笑,将她的手捉在自己温热的掌心里,“我现在好好的,真的没事。”
傅嘉鱼满心酸涩和委屈,对上他毫无生机却又带着微笑的俊脸,眼里的泪水便止不住的流了下来。
燕珩心疼极了,挪动身子凑过去,将她抱在怀中。
傅嘉鱼却突然冷下脸,吸了吸鼻子,将他一把推开。
燕珩吃痛的捂住胸口,身子往后倒。
傅嘉鱼心里一慌,哪还顾得上生气,忙将他拉住,双手环住他的腰身,不敢再碰他的伤,“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
说着,眼圈又是一阵通红,眼泪啪嗒啪嗒的砸在男人露着青筋的手背上。
可她哪知,他现在浑身上下到处都疼,碰哪儿都是一样。
燕珩却是个极能忍耐的人,小姑娘的眼泪像一把火,在他手背灼烧。
他再次倾身向前,贪念着她身上久违的味道,轻轻把她抱住。
傅嘉鱼这次没有推开,下巴搁在他的肩窝上,彻底哭了起来。
燕珩抬起大手,抚摸着她的后脑勺,“昭昭哭什么?”
傅嘉鱼恼羞成怒,“你都要死了,我还不能哭吗?”
燕珩轻笑,眸光往她小腹上看去,看到那隆起的肚子,心头酸涩无比,仍不住伸出大手颤巍巍的落那上头。
傅嘉鱼稍微挪开身子,不许他碰自己,眼睛红,死死瞪着他。
燕珩无奈,只得解释,“我燕珩这辈子只喜欢傅嘉鱼一人,暂且将江氏留在宫里,只是因为她的血能缓和我的病痛,那日中秋夜宴,我不过只是想让她故意气一气昭昭,并未有要立她为太子妃的意思,我原想着……再过两个月……我也差不多该……”
说到这儿,他没直言提那个字,转了个话题道,“我将一切都安排得很妥帖,疏星与莫雨的赐婚圣旨就放在那边的箱笼里,等阿姐回来,我会将太子的位子让给她,将来阿姐做大炎的女帝,也能继续照料着谢家——”
傅嘉鱼安静的听着,冷笑一声打断他,“我曾经对你说过,莫要小瞧了我,你现在是不是以为你自己很伟大?为了我们母子两个,自己一个人默默去死?你以为你伤透了我们,我们便不会为你的死亡难过,然后等有一日悲伤被淡忘,我们继续活下去,等到我们死了,都到了阴曹地府里,见到你,你才对我们说出真相,让我们后悔,让我们内心愧疚?!”
“我没有……”
“你有!燕珩,你就是有!亏你少年英才,年少出生入死,驰骋沙场,你是这片江山有史以来最好的太子,是老百姓们的天神!却不是一个好夫君,一个好父亲!我若能料到今日,当初绝不会嫁给你为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