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过来,打断了我的思绪,“这里简陋吧?我只买了几件必需的家具先凑合。想着等你过来,一起商量后再添齐。”
“我要是不来呢?”
“你这不是来了么。”他笑着拉我起来,“走,咱们做饭去。”
我坐到饭桌边的一把椅子上,看他在眼前忙活。
他手脚麻利地从台子下面的柜子里拿出两个锅,从冰箱里拿出一个大盒子,把里面的肉汤倒进一个锅里,另一个锅接了清水也放到灶台上,同时点燃煤气,然后他回身从冰箱里拿出一包青菜冲洗,笑着看了我一眼,“吃你最喜欢的牛骨汤面。”
我心里一震。妈妈走后,我以为这个世界上再也没人知道我最喜欢吃的是什么,再也没人关心我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更没想到有一天我还可以看着别人为我做牛骨汤面。
我稳稳情绪说:“来美国后我都没做过牛骨汤。一直住在别人家,冰箱里只有一个小格子归我用,放不了多少东西。吃饭只能凑合。”
“我上学那两年都是自己做饭。我们两个人合住一套两居室公寓,冰箱很大。周末做一大锅肉,排骨,牛肉,鸡,红烧肉,肘子……冻起来,平时吃的时候用微波炉热一下就行了。我的胃还是个中国胃,喜欢从小吃惯了的饭菜。”
“你以前没这么能干。看你这麻利劲儿很像传说中的上海男人,一点不像东北爷们。”
“上海男人?褒义还是贬义?”
“女人都喜欢这样的老公吧。”
他抬头看我,笑眯眯地问:“你呢?”
我避开他的目光,没吭声。
两口汤面下肚,正是自小熟悉的味道。愉悦感从胃部弥漫到心里。
“你怎么会做这种牛骨头汤?”
“以前妈跟咱们住在一起时,我跟她学的。”
“我怎么不知道?不记得你也喜欢吃汤面啊。”
“你喜欢!”他抬起头看着我,神色复杂,“我从一开始就打定主意跟你过一辈子。咱们结婚后吵吵闹闹,我以为那是正常的磨合,过几年磨顺溜就好了。家家不都这样吗?我从没想过你会离开我。”
我的心像被什么猛抓了一下,五味散开,很苦,很酸,很涩,似乎还有点甜。我一时间拿捏不准那是什么滋味。
我没再说话,低头专心吃面。
久违的肉汤一口口下肚,淌过心底的冰山。冰山一角慢慢融化,汇成涓涓细流,溢出眼眶。我想忍住泪水,心里却是越地激荡,最后我终于控制不住,放声大哭。
他拿来一盒纸巾递给我,站在旁边,手足无措。我忙着擦了眼泪又擦鼻涕。过了好半天才止住眼泪。
我不好意思地看了他一眼。
“还想接着吃吗?”他问。
我点点头,咧嘴笑了一下,“很多年没吃过这么好吃的面了,一定要把肚子撑爆。”
他说:“汤凉了。我去热一下。”
他起身去热汤,我赶紧把刚才哭时扔了一地的乱纸团收拾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