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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2页(第1页)

在他自净房出来后,染萃便早有眼色的垂头退出了内室,此时内室便一片静寂。

裴邵竑等了半响,才听到曲莲开口道,“我不担忧。”只这句话后,室内便又安静下来。

裴邵竑离府之前,两人虽十分融洽恩爱,却也不过相处一个多月。如今他一走便是小半年时间,此时看着她垂着首,柔顺的依坐在床壁边,露出一段白藕似得脖颈,心中竟有些砰然的鼓动。便自榻边坐了下来,与她面对着面。那大手便再次抚上她的脸庞,人也慢慢探过身去。待两人不过咫尺距离,她已红了脸闭了眼。他只觉得有些口干舌燥,低头便含住了那双唇瓣,细细的摩挲起来。

直听到帘外响起脚步声,他才有些恋恋不舍的放开那唇瓣,瞧着她赤红的面孔,心里突地松畅起来。

染萃撩了帘子进来,手中正端着个黑漆雕海棠的托盘,托盘上便是方才吩咐灶上做好的燕窝粥。此时见曲莲精神也恢复了许多,便服侍着她用了一些。曲莲已两日没正经吃饭,此时便觉得胃里灼火般疼痛,勉强吃了几口,便有些吃不下。裴邵竑见她额头冒了汗,心中便又急了起来,暗自便责怪自己竟忘了这般,立时便吩咐染萃将那大夫再请回来。

曲莲便出声阻了他,道,“也不用请大夫了,不过是饿了几日。他便是来了,不过开些药剂,我自个儿也能慢慢缓过来。吃药总是不好。”裴邵竑听了,略一思忖,想着倒也正如她所说,便只让她再多吃几口。那燕窝粥入口即化,并不妨碍。

曲莲闻言,也未多说,终是将那碗粥用光,倒也觉得身上确然有了些力气。

染萃便道,“大奶奶可要沐浴?沐汤已经备下,此时便可。”

曲莲早觉得身上难受,听她这般说立时就应了,便要扶着她的手下床。

裴邵竑见她这般,自上前扶了她另一边,又对染萃道,“你且下去吧,我来便可。”

曲莲一听便有些吃惊,自是不肯让裴邵竑服侍沐浴,只攥着染萃的手不松手。染萃见她这般,又瞧瞧裴邵竑,十分为难。

裴邵竑知她自来守礼,也不急躁,只温声对她道,“方才那大夫说你有些内伤,你让我瞧瞧,伤在哪儿,可严重?我必自个儿瞧了,心中才安稳,你就不要让我再担着心了。”

曲莲听他这般说,便有些心软,只咬着唇对染萃点了点头,由着裴邵竑扶住自己。

待染萃出了内室,裴邵竑便躬身将她轻轻的抱了起来,见她顺从的伏在胸前,便低低的笑了起来,“都这许多时日了,怎还这般害羞。”见她只闭了眼不应声,他倒也不恼,只抱着她大步的朝着净房走去。

☆、见伤

裴邵竑将曲莲抱出净房时,脸色黑的如同锅底一般。

正在收拾床铺更换被褥的染萃见他这般,自是吓的屏了息,心想着这位爷又被谁踩了尾巴,脸色这般难看,只垂头站在榻边。眼看着他将曲莲轻轻放在榻上,便忙上前给她展了薄被盖了上去。

这时才听裴邵竑冷声问,“药煎好了没有?”

染萃便道,“还未煎好,香川正盯着,煎好立时便会送来。”

裴邵竑闻言,只点了点头,看向曲莲时面色却温和了许多,“你且歇着,我还要出门去。”顿了顿又道,“晚上也不用等我,只管歇着。”

方才见她白玉般的后背上,那如同泼墨一般一大片青紫的印记差点让他窒了气,一把便捏碎了那舀水的笕筒。她听见动静,便仓促回头,却见那碎木的屑子好些已经扎进他的手心。便蹙了眉道,“你这是做什么!”

他这才觉得手掌有些发疼,却也不在意,只甩了甩手,自己摘了摘那木屑子。也不说话,只站在那浴桶边,又拿了笕筒给她舀水。

直到此时,裴邵竑才问起这件事的来龙去脉。

曲莲只背着他,将如何被掳走,如何脱身,细细的说给他听了。他听着,只眉头越加的紧了起来,原本英挺的脸庞也黑了下来。

曲莲见他这般说,便点了头,自是十分顺从。

他这次返回庐陵,依礼应先去王府拜见庐陵王,亦或是先去见符瑄。不管是哪一头在他心中占先,都不应该先回府。见他此时便要出府,曲莲便使了染萃为他更衣。

染萃便从耳房中为他取了件簇新的宝蓝色宝相花缂丝直裰,服侍他换了。一边还笑道,“这是大奶奶前些日子方做好的,世子爷正好试试合不合身。”裴邵竑闻言,面色更是和缓几分,只顺着她的话道,“自然是合身的。”

染萃听了便捂了嘴笑,见他有些恼怒,便忙正了色,又给他束了发。

曲莲只坐在榻上,依着床壁看着他收拾整齐。见他正要撩了帘子出内室,心中却猛地一窒,自是想起了那还留在汲县城镇的玉佩,此时全然顾不上什么,忙唤了他一声,“世子!且等等!”

裴邵竑闻言,立时便转身看向她。却见她紧紧扣住床壁外沿,脸上被热水蒸腾出的红润此时已消失无踪,反倒更加苍白。一双大大的杏眼中流露出一丝惶恐。他心中一紧,便大步的走了回来,一撩下摆便坐在她身边,攥了她的手问道,“怎么了?可是身上不好?”

曲莲微微稳了心神,抬眼看着他却有些欲言又止。

不过片刻,她便抛却了那份犹豫,低声道,“世子,我想求你件事。”

见她不似身上不虞,裴邵竑心中松了几分,看着她的脸庞,与她对视,温声道,“你说。”

听他这般说,她脸上便露出些感激,这让他心中更是疑惑。自二人成婚,她可算从未有求与他,这般郑重,会是何事?

“在那汲县城镇时,为了给丹青付诊金,我在医馆边的当铺里当了一块玉佩。”曲莲想了想又道,“是块羊脂白玉的峦山佩。”

裴邵竑闻言便道,“可是要我遣人赎回来?”

曲莲点了点头道,“正是。”

裴邵竑不意是这种事,倒松了几分心,笑道,“我以为是什么大事,你放心,我这就遣人再去一趟汲县,定给你赎回来。”又细细问了她那玉佩的大小,雕饰的样式。待听她只当了五十两银子,又笑话她笨拙,这等玉佩便是五百两银子也要的出来。见她依旧有些心神不宁,他便敛了笑意,故作硬声道,“不过是块玉,便值得你这般思量,仔细身子。”

一边说着,索性也不走了,只等着染萃端了药进来,瞧着她喝了睡下,这才自行离去。

曲莲面朝里面侧躺着,耳边听着他离了内室,挂在眼窝的泪水才浸到那绣着并蒂莲的绣枕上。

她竟将那玉佩忘得一干二净,此时想起,心中便涌起阵阵愧意,那份愧意直打在心头,仿若重锤一般,一下一下的让她浑身发颤。

“何以结恩情,美玉缀罗缨。”

那是萧峦与许月桐结情之物,若是寻之不回,她便是连二人的牌位都无颜面对。

这种心思反复纠结在心头,让她昏昏沉沉。睡梦中似乎又起了热,身上便出了细细密密的汗水,让她更是十分难受。耳边似又听到些争吵声,那声音忽近忽远,一时极远而朦胧,一时却似近在耳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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