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儿去辽东当了戍卒,久久未归。我与幼孙虽然努力耕种,但一年下来也收不了多少粮食,如今田租要交这么多。唉,看来只能靠借贷才能活下去了。”
吴广周围就有不少人愁眉苦脸,不住叹息。
这让他脑海里冒出一句话来。
二世元年七月,发闾左適戍渔阳。
如果不出意外,他也快了。
田租称不上特别重,但如果加上繁复的徭戍之役,对一个家庭的影响可就大了。
且除去禾稼外,还另有刍稿税需要缴纳,官府规定的是每顷田要缴刍3石,稿2石,这也是不能拖欠的东西。
();() 吴广这次来缴纳的田租说多不多,说少不少。
他吴氏尚未落魄时,在太康乡有近千亩田地。
随着秦灭六国,社会剧烈变动,吴氏不少田卖了出去,又加上兄弟分家,吴广手上的田实际就只剩下八十多亩。
对他和文姬母女来说足够了。
一个是楚地多水泽,气候湿润物种繁多,吴广靠着捕鱼和打猎能增加些额外的餐食。
二来是文姬母女吃不了多少粮食,文姬自己又勤勉劳作,靠着纺织采集,一年下来能攒些小钱补贴家用。
“可惜军功爵制成了摆设,否则我这上造爵位,怎么也能分个上百亩的田吧?”
吴广一边排队缴租,一边在心头嘀咕。
没错,他吴广也是个有爵位的人,在二十等秦爵中为第二级上造。
不只是他,周围那些缴租的人也多有爵位。
或是公士,或是上造,或是簪袅。
只是这爵位除了好听些,其实没什么实际用处,更不可能分到田地。
因为秦始皇帝在统一六国后,为庆祝这前无古人的功业,特赐天下男子爵位一级。
始皇帝后来或是巡游,或是迁民,也多次赐爵,赏爵。
爵位一多起来,自然就不值钱了。
我是上造,你也是上造。
大家都有爵位,等于大家都没有爵位。
想要赐田,更是没门。
“朝阳里簪袅王瓜,缴租3石2斗,尚余2石4斗。”
“平安里上造吴广,缴租6石8斗,今已缴清。”
……
见乡吏清点完自己缴纳的田租,在木牍上写下已缴清的字样,吴广大松了一口气。
无债一身轻,不欠钱就是轻松。
可看着自己一年辛辛苦苦种出来的粮食,就这样被官府收走,他那颗心呀,疼得很。
目光转动,吴广又注意到乡吏在木牍上写下的日期。
三十七年,九月。
下个月就是秦二世元年了。
他环顾四方,周围的农人大多愁眉苦脸,笑容几乎不可见。
吴广仰头,眺望天空被阴云遮住了半边脸的太阳。
“这大秦的租赋,怕是收不了几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