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手中凝成的那道靈力,從半空落下,狠狠刮過洛疏竹的左手手腕,掀開一片血肉。
——然後他轟然倒地。
身體砸在地面,發出悶悶的一陣聲音。
方才兩人相對而立,似一對恩愛壁人般說著悄悄話。沒有人料到,只一瞬之間,情況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最先打破這冰冷氣氛的,是一道清亮的女聲:「朝旭!」
那女子猛地從座位上站起。她的動作太大,磕碰到桌子,桌上的酒壺、盤子「噼里啪啦」地落到地面。她置若罔聞,跌跌撞撞地向中央跑,撲到穆朝旭的身側,淚眼婆娑。
她半抱起穆朝旭,用手慌亂地捂住他胸口的傷口,眼中的淚水將掉未掉,惹人憐惜,卻依舊倔強開口:「洛疏竹,你做什麼?!」
這場景帶著點悲情的美感,但洛疏竹著實欣賞不來。她聲音平靜無波:「遲婧懷,今日沒你的事,閉嘴。」
洛疏竹側顏沾了點穆朝旭噴濺的鮮血,左手傷口處的鮮血「滴答滴答」地往下流淌,再配合那沒有感情的語調,看起來著實有點駭人。
她這個模樣,竟然真的讓遲婧懷一瞬間止聲。
眾人在此時緩過神來,只是場面一時有些混亂。
虞家現任家主虞雲攀迅上前,查看穆朝旭的傷勢。而殿外的天兵,似乎終於意識到不對,浩浩蕩蕩地沖了進來。
天兵們舉起長劍,將洛疏竹圍起,卻不敢又下一步動作。吳知景從一眾天兵的身後匆匆冒出,待看清其中光景,一張臉瞬間苦成一團。
他一巴掌拍到腦門上,似乎在嘆息自己轉瞬即逝的「升遷」,口中念念有詞:「哎呀……哎呀,完了完了,這完了,這這這……洛姑娘你、你,就算二殿下和遲姑娘有所私情,也不該下此狠手啊……」
遲婧懷的臉上一陣紅一陣白,她原本悲傷的表情僵住,斷斷續續地反駁:「你……你胡說什麼?」
洛疏竹未曾理會二人,她從剛剛開始,就一直在看一個人,一個能掌控這一切的人。
——穆時邈。
穆時邈沒有表情,就算在他看見穆朝旭昏厥倒下的場景時,也只是微微怔愣了一瞬,便又立刻恢復了正常。
大殿之上依舊嘈雜聲不斷。
穆時邈散開威壓,禮官就一瞬間明白了他的意思,提高聲音喝到:「肅靜——」
穆時邈的眼神鎖定洛疏竹,她終於在此刻,感受到東乾帝身上那股壓迫的氣勢。他露出上位者審視的目光,開口問:「疏竹,為何這麼做?」
語氣親切,仿佛他還是私下裡那個隨和的穆伯伯。
洛疏竹在幾近窒息的威壓中直了直身子,回答道:「因為,我哥哥。」
「三百年前,我哥哥受到穆朝旭的命令,去若海截下從通雷塔逃出的犯人段雙。隨後,他被天靈族的歷拂衣一劍穿心,下落不明。」
穆時邈問:「歷拂衣已然被關進通雷塔。此事,與朝旭何關?」
「他脫不了干係。」這一句話,斬釘截鐵。
「這三百年,我遍尋天界,也查了所有線索。這件事,有三個疑惑要說。」
她聲音朗朗,讓所有人聽清:「第一,通雷塔鎮壓罪犯,任何出逃者都會被天雷所殺,那麼當日,段雙是如何逃脫?
第二,天兵天將在值期間,必須攜帶回影珠,彭世生是距離我哥哥最近的證人,為何他那日卻未曾攜帶回影珠?
第三,我哥哥和歷拂衣的靈力旗鼓相當,就算曆拂衣偷襲,他也不該是這種結局。」
這三句話前後不搭,好似在東拼西湊,聽得人有些迷茫。
被提到姓名的彭世生,在這一刻終於站了出來,他忍不住問道:「所以呢?」
「第一條的答案,穆家獨門功法驚雷訣,可令天雷停滯一瞬,因此段雙可以出逃。
第二條的答案,彭將軍是穆朝旭心腹,所以那日故意忘記攜帶回影珠,掩蓋事情真相。
第三條的答案,我哥哥從穆朝旭那裡離開去往若海時,已被暗算,所以當日不敵歷拂衣。」
彭世生在此刻終於品味出一點話里的意思,他聲音帶了怒意,大聲喝到:「我一個粗人,承蒙二殿下關照,才走到今日位置。你說的這些,我聽不懂!你到底想說什麼?」
「我想說,穆朝旭先運轉驚雷訣使天雷凝滯,令段雙出逃。其後,暗算我哥哥,讓他註定躲不開歷拂衣的攻擊。最後,派他去若海之上緝拿逃犯,然後,赴、死。」
三百年了,壓抑在心口這麼久了。
今日全部說出,洛疏竹心口的鬱結之氣,終於散去了大半,她深深呼吸了幾下,握緊了因為激動而微微顫抖的手。
左手的傷口很痛,還在汩汩冒血。但這份刺痛,卻讓她清醒,讓她暢快無比。
彭世生叫囂著反駁:「大膽!證據呢?證人呢?你就因為這些虛無縹緲的推測,便敢傷害殿下!還……還,選在大婚之日!」
洛疏竹卻答:「大婚之日,諸位皆在,做個見證罷了。」
一語落閉,她又忽得搖搖頭,似乎在惋惜,說出的話卻讓彭世生雙目圓瞪,「這事怪我,剛剛用了太大力氣。若穆朝旭此刻醒著,或許還能對峙一番。」
她抬頭,重揚起淺笑:「當然,我信我心中的真相,不需證人證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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