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循着记忆,施黛一路往前。
西市范围极大,市列珠玑,门盈罗绮。她足步轻快穿行其间,鹅黄裙摆飘摇不定,像只灵动的蝶。
经过几l条酒香浓郁的巷道,施黛停在一座小楼前。
楼阁精致玲珑,正值深冬,却有数量繁多的花枝从窗边探出,蜿蜒漫溢,铺满大半个木质外墙。
“兰花,梅花,桃花,牡丹……”
阎清欢识得每一种花的名字:“连昙花都有!”
“可不是吗。”
白九娘子探出半个身子:“好浓的妖气。”
“是花妖开的舞坊。”
施黛笑出虎牙,保持神秘:“特别好看,进去就知道了。”
“这家舞坊名‘清鸿’。”
沈流霜和她来过几l次:“坊中舞者皆是花妖,观赏性极强。”
交付入场的银钱,便可踏入楼中。
此地设有阵法,楼外阒静无声,听不见内里的动静,一进门,丝竹声声入耳,夹杂此起彼伏的叫好与惊叹。
一楼中央立有巨大圆台,数名舞姬翩然起舞,衣袂翻飞,腰肢款款。
舞曲华丽悠扬,鼓点响起,红裙变幻旋转,恰似朵朵傲然绽放的火莲。
白天客人不多,前方的人影不足以阻挡视线。
乱花迷人眼,柳如棠不禁喟叹:“好美。”
白九娘子细嗅空气里弥漫的花香,喝醉般晃晃尾巴:“好香。想吸花蜜。”
施云声也被熏得迷糊,如果当下是狼族形态,定会控制不住地摇尾巴。
的确很香。
江白砚却蹙起眉。
他不喜热闹,头一回来这种地方。
台上的舞蹈固然惊艳,奈何江白砚毫无兴趣,至于四下弥散的香气——
他心底涌出淡淡的困惑。
江白砚以为自己喜欢花香。
施黛那夜赠他梅花,他衔于口中,心觉甘甜清幽,细细咀嚼品尝。
梅花入了口,浸入舌尖,卷进喉咙,成为他血肉脏器的一部分,暗香久久不散,江白砚未曾反感。
那是能与他融为一体的气息,今日嗅见,却只觉甜腻。
“没到最精彩的地方。”
施黛回头,眼底倒映零星烛光:“很快了。”
鼓声愈快,乐音高扬。
尚未天黑,楼里已亮起盏盏烛灯。光晕流转,在红裙上水波般淌过,一时红影翻飞,叫人目不暇接。
不知何处,有人惊叫一声。
阎清欢凝神望去,愕然睁圆双眼。
一名舞姬水袖扬起,袖摆荡漾,整条手臂竟化作一树梅花。
花枝轻颤,梅香四涌,随她舞蹈的动作绽开葳蕤花雨,洒落于看客之间。
再晃神,哪还有什么梅枝,舞姬的红袖中,仍是一条凝脂般的小臂。
“噢——!”
柳如棠看得入迷:“梅花精。”
“这股味道,”施云声嗅了嗅,“和你身上好像。”
施黛指指腰间的香囊:“这就是梅花味道呀。”
接下来的舞蹈堪称瑰丽。
花妖身形柔韧、体态轻盈,这支舞灵动奔放,被她们跳出如火的热情。
裙摆迤逦生风,每踏一步,皆绽出飞旋的殷红花朵。有时长袖轻挥,花落纷纷,坠在观众肩头。
江白砚拿起一朵,垂眸打量。
当夜被他捧在怀中的红梅,今日看来,只觉俗艳。
色泽太重,幽香过浓,无论如何端详,都绝非他中意的类型。
他会将它含入口中咽下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