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聿在想:从今往后,忘了何家二郎,我们好好过,你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我不会薄待你。
苏菱在想:既然无法和离,那日子总得过下去,不论今日你有几分真心,我都信你一次。
就这一次。
于是,她轻轻点了点头。说好。
小姑娘眸光坦荡,语气郑重,就像是下了多大一个决定似的。
萧聿看着,嘴角蓦地溢出几分笑意。
眼中情浴尚未消散,周围却跟着了火一般的热。
秦婈屏息假寐,蜷着脚趾,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梦境偏生停到了最后一刻。
两人闭着眼睛,各揣心思,继续装睡。
这梦有些久远,又有些长,长到她醒来时,好似真的有那么一瞬间,觉得当下就是永昌三十六年。
好在,也就是一瞬。
秦婈忍住身体的异样,若无其事地睁开了眼。
她抬手将鬓角的发丝拢在耳后,状若无意,瞧了眼外面的天色,
轻声:“陛下,时候不早了,该起了。”
萧聿下颔紧绷,低声道:“等等。”
这嗓音,是她再熟悉不过、且刚温习过的暗哑。
秦婈不由自主地向下瞥,又鬼使神差地同他对视。
“你出去。”他冷声道,“叫人进来伺候。”
男人语气里压着一股邪火,秦婈赶紧趿鞋下地,推门去唤盛公公。
门吱呀一声阖上。
萧聿坐起身,掀开被褥,低头看了看自己,抬手捏住了太阳穴。
他快疯了。
真的快疯了。
半晌后,盛公公替萧聿披上大氅,见他眼底乌青,忍不住道:“陛下可是昨儿没休息好?”
然而萧聿根本没听见,冷着一张脸,径直离开了景阳宫。
今日照例上朝。
文武百官已在殿中等候。
户部侍郎江程远出列道:“此番辽东地震,依地方呈交上来的情报看,与永昌三十年的灾情十分相似,可辽东此番向朝廷要的钱,却比永昌三十年足足多了一倍。”
“臣想亲自去辽东一趟,核查清楚房屋坍塌及人口伤亡,再拨银两。”
这话一出,众人一齐替辽东那位官员捏了把汗。
江大人,那是出了名的抠门。
“准奏。”萧聿道:“不过既然起了灾,那还得以移民就食、平抑粮价为要事。”
江程远道:“臣明白。”
萧聿将折子从左移到右,翻开下一个,文臣武将相继出列。
每日上朝,除了最开始商议的是要紧事,接下来,不是刑部同大理寺高声辩论
某个案子该怎么判,就是兵部和户部因为钱驳斥对方。
大臣们的争吵声越来越响,萧聿却渐渐出神。
脑海中全都是那位秦家女,秦婈。
她身上实在有太多可疑之处了。
比如,太妃和韫哥儿为何都说她没有痣?
再比如,她身上查不到源头的毒。
他将整个后宫都翻了个遍,说是掘地三尺不为过,结果却是任何蛛丝马迹都没发现。
思及此毒,再去想近来那些匪夷所思的旧梦……
萧聿死死地摁着手上的白玉扳指,就像是摁着某个呼之欲出的想法。
他不是不知道,那想法有多荒唐。
宁晟否说,紫木祥之毒药性极强,一旦过量,必会窒息而亡,根本来不及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