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串串猛烈的爆炸声中,整个山地也开始晃动,指挥所也跟着一起晃动,落尘纷纷,一片弥漫,连人都看不清了。
孟先和和李参谋长并排站在窗前举着望远镜四下乱看,任灰尘洋洋洒洒落满全身,把人都变成灰人了。
五分钟过去之后,听着阵地上爆炸声开始渐渐变得稀疏,他不禁咧嘴笑了。
“嗯,下面该我们言了。老李,命令炮兵连准备架炮!嘿嘿,我们也能飙一阵子了。”
说罢,他晃晃头抖抖身子,把身上的灰尘抖落,而后转身走向指挥台。没走两步,戛然而止。
因为,他遇上了两束不善的目光。是刘小妹的,她跟小张并排站着。她一直都在,并未随战士们一道离开。
起先,孟先和稍稍一愣,心里马上明白是怎么回事。
这刘小妹只怕是来者不善,估计是要找自己算账了。
切!就一小丫头片子,难道还怕你不成?占你便宜我也是无心之过,你若死咬不放,大不了我娶你就是,好歹我也是帅哥一枚,还正单着呢,配你的话我可是亏大了。
后来,转念又一想,不对不对!我不能被她拿住,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再咋样,我也还是一团之长呢。若是就这样被拿住,这不跌份吗?以后,这兵还咋带?
于是,他沉下脸,正正军帽,拍拍身上,装出一副团长凛然的派头,开始先制人了。
“刘小妹,方才你说啥?什么龙舌坳?什么打伏击?谁批准行动的?你要老实交代。你们特务连无法无天,胆大妄为,擅自行动,眼里还有没有我这团长。老李,你说咋办?刘小妹,去把你们连长叫来,违反军规,必须严肃处理。”
孟先和这一招先制人,竟真的把刘小妹给唬住了。
方才,她还理直气壮,正打算兴师问罪一番,但没料到这一下就反转了,被他这一通呲顿时打了个措手不及。
她畏怯了,连正眼也不敢瞧,只见她畏畏缩缩地躲闪着逼来的目光,嗫嚅道:“我、我们连、连长不在,她、她去云岗了……”
这到底是团长,孟先和开始乘胜追击了。他双目瞪得比螺头大,大声吼道:“什么,奶奶个熊!她胆子也忒肥了吧,都翻天啦!竟敢拉队伍去打伏击,而且还钻到敌人窝里去了,谁批准的?不会又是擅自行动吧?目无军纪,太无法无天了,老子要关她禁闭!”
这一回,孟先和被刘小妹给彻底雷翻了。
他有些失态,而且声音之大,莫说旁人就连他自己本人也要被吓蒙圈了。
之后,他傻愣当场过了好一阵子都没有作声。
李参谋长也没有吱声。敌人已停止炮击,地面步兵将要起进攻,军情紧急,瞅了刘小妹一眼后转身离去。
孟先和渐渐平复下来,但没忘记给刘小妹剜去一眼,然后,仰天一声长叹,嘴里喃喃念道:“常玉娟啊常玉娟,你就是一惹事精!你可真能耐,这回你是要把天给捅个窟窿了,你可要给老子好好活着回来。”
其实,他在揪心常玉娟,这云岗可是龙潭虎穴,只怕是有九条命也不够她霍霍!事已至此,也只好听天由命了。
念归念,这战斗马上就要打响,也由不得自己多想了。军情紧急,千钧一。于是,他朝刘小妹吼道:“还傻愣着干嘛,都给老子上啊,狠狠揍他奶奶个熊!”
这时,敌人正在嗷嗷叫地进攻,都快接近阵地了,战士们纷纷进入阵地。
刘小妹探头一瞧,只见阵前人山人海,密密麻麻的一片,四处仍是爆炸声,弹雨纷飞,一片火海。
对方这回真的舍下血本。前几番进攻,只有两个营轮番上阵,而眼下却是三个营滚在一起起集团冲锋。
对方许是估计红军弹尽粮绝,已到了山穷水尽地步,因此要来个破釜沉舟一鼓作气而拿下阵地。看架势,对方这是踌躇满志志在必得了。
假如没有劫来的这批枪支弹药,还真有可能让他们得逞了。那样,结局也只有一个,那就是全团战士拼尽最后一滴血,全体壮烈,阵地不保,苏区危在旦夕。
但没有料到的是,他们不仅没有等来红军端着刺刀跃出阵地肉搏,反而等来的却是数百支伯格曼冲锋枪和上百挺捷克轻机枪狂吐着一串串火龙的枪口,那子弹像暴雨似的迎头倾泻而来。
接着,又是雨点般的手雷纷纷落入人群,顷刻间,像焰火绽放一般地炸开。霎时,阵前之敌像翻倒的多米诺骨牌一样一排排倒下,到处惨叫连连,血雨漫天,残肢乱飞。
这一顿迎头痛击揍得敌人丢盔弃甲只恨爹妈给的腿短,可刚逃脱枪弹的追杀却又立刻被漫天蝗虫般的炮弹给撵上,顿时,又被炸得人仰马翻,嚎叫四起,血肉满天横飞……
接下来,所有的战斗就稀松平常没有任何悬念了。可到了第二天又再一次反转,敌58团突然间偃旗息鼓停战,战场开始了前所未有的平静。
另外,据侦察报告,敌人还偷偷抽走了一个营。敌情如此反常,难不成这云岗还真生了什么变故?敌人不会又要出什么幺蛾子吧?
指挥所里,看着指挥台上的地图,孟先和双手抱胸,眼睛骨碌碌地转着,一会儿俯身紧盯地图细细端详,还提笔特别将云岗画个圈圈,一会儿又紧皱眉头一手抱胸一手抚摸着下颌沉思。
最后,他抬眼瞅着李参谋长,说:“这样吧,派人给我死死盯住,敌人一有动静就马上报告,到时候我们再制定应对之策。不过嘛,仗打到这份上,他们还真能变着样儿玩出什么花招来,必须要时刻警惕。
不过,这也的确有些反常,难道这云岗真出了啥变故?不会真是玉娟这惹事精在那里作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