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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鸟上青天（第2页）

天还没完全亮呢。他无奈地接着往上走。

在第二百六十个台阶，他进入那个熟悉的走廊。走到自家门前，习惯性地掏钥匙，现别说钥匙，连衣服都破到只剩下几块烂布，被血染成了红黑色。

无奈地笑了笑，挥爪破开了房门。

眼前是他栖息两年了的小家，可他却像个初来乍到的陌生人，站在原地无所适从。

来这里做什么？他忽然思考这个问题，好像牵引着身体来到此处的不是现在的屠夫，而是往日的丁伍仁。

这里已经不是他的家了。

把被子撕开，扯出一大块灰色的麻布，披在身上，勉强可以遮住他的样貌。

只是那拖到地上的大刀，无论如何都遮掩不了。

是时候和过去告别了！丁伍仁毫不犹豫地踏出了房门，目光一改来时的茫然，而是豪迈坚毅。

这样的地方，没什么可留恋的。过去的自己，亦与畜牲无异。此刻他虽然化身成了妖魔，却也得到了自由身，而自由，是这个时代最宝贵的东西。

踏出笼城城门的那一刻，他的眼前是绵延漫长的路途，是层峦叠嶂的群山，他的心中是一片坦荡，似有一腔热血在他心中肆意奔涌。

此次离去，我丁伍仁便如鸟出于笼，鱼入大海，再也不受羁绊了！

在他身后，陷入混乱与创伤中的笼城渐渐远去。所有的悲伤也化为尘埃，被山间清凉的秋风吹散开来，消散于天地间。

风吹得枫叶悄然落下，铺开一层松软昏黄的落叶。

丁伍仁行走在山间小路之上，脚下时不时传来落叶清脆的折断声。

“原来已经是深秋了。”

他抬头看了看群山之上，敞亮的蓝天。

“该去往何处呢……”

……

宴城，火司府内，几个猪妖围着桌子，各自端详着桌上煎炸炒闷的食物。

千味满面前是一排排焦黄的人骨。

“已经入得了深秋！”他说的时候，眼睛来回在周围的几个猪妖之间瞟着：“此次召各位前来，便是商量除夕大宴的事宜！”

一大头野猪妖穿着红彤彤喜气洋洋的官袍，浑身挂满了金光闪闪的饰。鼻子上套着金环，两只耳朵各十串金耳环，敞亮的胸前挂着一捆脖子粗的大金链。他眯着眼睛，似乎得意洋洋，张开嘴巴，露出满口金牙。

“掌火大臣今年准备怎么应付这千秋万代汤呀？”他乐呵呵地问。

千味满回答道：“我早有准备。”说话时，从獠牙间不时喷出滚滚浓烟。

“辅料有山珍八味各五百斤，苦味血喉鸟，甜味珍珠草，咸味岩海鱼，辣味四目狼蛛，麻味鬼头蛇，鲜味百草鸡，酸味荒道青果，涩味岩海长藤，这些山珍，自然还是照常交给山吞先生。”

一猪妖身穿绿色麻布斗篷，头戴兜帽，面容苍老，白须之下的皮肤遍布斑纹，弓着背，形态颓废，与其他身形魁梧的猪妖们格格不入。

他缓缓开口道：“明白。”

声音如同朽木拉锯，不堪入耳。

千味满点点头，接着说道：“主料照旧，五禽六畜各两千只，鱼获十万斤。这种程度，想必征粮大臣斤斗也是手到擒来。”

那满嘴金牙，满身金链的猪妖呵呵笑了两声，不耐烦地挪了挪屁股。

“接下来，是最关键的料头。”千味满说话时，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正前方，对着桌上的各类佳肴大快朵颐的猪妖。

“降武老弟。”千味满提醒道。

那猪妖浑身腱子肉，体大腰圆，黑猪毛郁郁葱葱从屁股跟蔓延到头顶，弯月形的獠牙直冲上天。

他停下了嘴里的咀嚼，不满道：“还用说？不就是三千妙龄女子，我给你抓来便是！”

千味满轻笑两声，说道：“你是火司大人的亲弟弟，应该比我更清楚火司胜武大人需要什么。”

降武用未嚼完的骨头磨了磨牙，轻蔑道：“他需要吃！至于吃的是什么，全都无所谓！他都那样了，何必费尽心思给他弄什么千秋万代汤，要我看，你弄盆屎塞到他嘴里，他也未必说不好吃啊，哈哈哈哈哈哈！！”

降武随口大笑，而那不耐烦的斤斗也跟着笑了起来。餐桌的气氛逐渐欢快。

千味满沉着脸，震声说道：“想必诸位，一定会在除夕夜之前，完成这些指标！如此一来，除夕大宴便能顺利开展，火司大人亦能准许我们几位，再多活一年了……”

千味满说罢，餐桌顿时寂静无声，降武坐立不安，一推桌子，骂道：“我给你抓便是！但是，你让胜武那个猪崽子听好了！你猪爷我马上修炼到长生阶，到时候，老子非得把这火司府翻个底朝天！”

面对降武的突然爆，千味满面不改色，缓缓说道：“希望你能成功，但如果你失败了，请绝不要牵连到我们。否则，我们绝对会先于火司大人将你杀死。”

降武捏紧了拳头，浑身肌肉暴起，怒视千味满，餐桌的气氛瞬间紧张至极。

山吞从斗篷中伸出手来，慢慢推开桌子，张开枯木般的嘴巴，缓缓开口道：“到此为止。”

斤斗也站起身来，伸出个懒腰，浑身的金链叮当作响。“没意思。我先告辞！”随后便推门离开。

山吞也缓缓站起身来，随斤斗之后离开了房间。

降武与千味满的沉默对视持续许久，直到降武怒砸桌面，将桌子掀翻之后，愤愤离开，现场只剩下了千味满一妖。

他双眼如炬，浑身散着火热的气场，周遭的温度瞬间上升，砖墙和桌椅烫得冒出浓烟，连空气都肉眼可见地扭曲起来。

“火司大人，究竟要如何做才能让你满意。”

千味满独自喃喃。

“要如何做才能让你停止进食，安心地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