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开始季鹤也烦,后来用自己的旧卫衣叠了个长方块儿,趁他睡着后替换到怀里,几乎百试百灵。
现在衣服都在行李箱里,乔横林难受也只得忍着。
后座的尤小勇也是少数没有睡觉的人其中之一,他旁边是之前跟彭湃打过架的男生,脾气应当挺火爆的,尤小勇尝试跟他搭话,给他分吃的,他爱搭不理的,低头闭眼睡了。
这让尤小勇感到挫败,鼻尖儿不安地冒了汗,刚上车时他是想跟熟悉的人坐一块儿的。
乔横林一定要跟季鹤坐一起,本来寄希望的彭湃,现在跟田恬坐在车子最后一排说悄悄话。
尤小勇真讨厌落单,也讨厌彭湃谈恋爱。
想来想去,还是乔横林脾气最温和最适合说话,尤小勇挺直后背,撑着座椅微微起身,从靠背冒出圆脑袋瓜,试图叫一叫乔横林。
他刚发出第一个音,便立刻收住了。
尤小勇看见侧前方的乔横林圈着季鹤的腰,身子从倚肩到滑到胸口,却因为季鹤掌心的承托而没有察觉,轻轻呼吸,稳稳睡着。
车子再次颠簸几次,在校门口刹车,成批的学生涌出去奔向阴凉地站着翘首以盼的家长。
季鹤没有着急,等学生下去得差不多了,被司机催促时才叫醒了乔横林。
拖着行李挤出人流并不容易,好不容易拐进人少的巷子,离家还有半个小时的路程。
乔横林累得用脚板在地上拖着走路,鞋底在烤热的水泥路上磨出滋滋的噪音。
“别踩蚂蚁,脏死了。”季鹤偏头瞪了他一眼。
挨了教训的乔横林更蔫得像霜打的茄子,“季鹤,我脚疼,走不动了,要是自行车在这里就好了。”
“娇气。”
季鹤不许乔横林撒娇,他也着急回家洗澡,身上黏得难受极了。
打车太费钱,季鹤思索几秒,在最近的小卖铺给乔横林买了瓶饮料,他吨吨吨灌了些凉甜水才恢复活力,重新打直腿走路。
从校门口到家的距离真远,等他俩走回店门口,头发上的汗被烤冒了烟,像掀开锅刚蒸的馒头。
季君和黄秋风正在里面磨手串,见到乔横林就说他长高了也变黑了,丢下行李洗澡的季鹤十几分钟后也擦头发出来。
乔横林匆忙迎上去帮他吹头发,可季鹤嫌他身上脏,光洗手也不肯,催他赶紧去洗澡。
乔横林洗得更快,分钟顶个湿淋淋的脑袋就冒了出来,生怕季鹤再拒绝他似的夺过吹风机。
“还帮人家,”季君啧啧嘴,“跟小媳妇一样的。”
黄秋风跟季君不一样,他十分认同地冲乔横林点头,“就该这样,这叫兄友弟恭,再说了,从样貌上说,咱家小鹤才像小媳妇儿。不过这个隐含了那个性别歧视嘛,我们不讲这个,就讲兄弟情谊!”
“谁跟你一家的,你姓啥我姓啥,”季君慢了手上搓核桃串的动作,嘴上功夫倒很利索,“咱们往前数十辈儿也不搭边。”
大人在吹风机的呼呼声里拌嘴玩笑,乔横林丝毫不受影响,目光钉在季鹤的每一根头发上,大功告成后他趴季鹤脑袋上闻了闻,还是那股香。
“他俩亲嘴了。”季君落了下风,转口造谣。
乔横林闹了个大红脸,立马站直摆手,“我没有……”
黄秋风哈哈大笑,走上前拍拍乔横林的肩膀,“小乔林,你可别偷吃,小鹤以后是要给我当上门女婿的。”
“那没问题,但是说好了,买一送一。”季君没有驳他,反倒很大方。
“可以啊,”黄秋风来者不拒,“小鹤当女婿,小乔林就给我当儿子咯。”
季君笑声像公鸭,“谁说送这个小的了,送你个大的,到时候由你给我养老送终。”
黄秋风斜他一眼,“你也知道你先死,脸皮扒下来砌墙都嫌厚。”……
军训之后有一个星期的假,趁还没有开学,乔横林恢复训练,跟邱明练跑步。
天太热,人都疲了,邱明不许乔横林喝碳酸饮料,但每次下课都给他买根冰棍儿。
头一天乔横林还想给季鹤带回去尝,结果到半路奶油化了他一手,他只能边舔边跑。
邱明见他还有力气抬腿,以为乔横林训练没尽全力,气得在后面直追。
到店里面,冰糕上全是他的口水,季鹤自然是不吃的,以后也不要他带。
后面几天实在太热,担心小孩儿中暑,邱明带乔横林到市体育馆,也让他跟着里面的篮球体育队练些室内项目,教练看他体质不错,串掇带他去验骨龄预测身高。
邱明翻来覆去想了好几个晚上,到底是没带乔横林去。
他拿季鹤替乔横林教的一点儿学费,自己又添了大头,让乔横林能在室内操场一起训练。
跟那群个子出挑的少年运动员在一块儿,乔横林像只随手就能拎走的小鸡,别人欺负他,踢他水杯,跟他抢跑道,明里暗里挤兑他。
邱明看在眼里,在乔横林没开口告状前装作没看见,直到有几个高年级学生过了分,伸腿绊人,他才呵斥制止。
乔横林没大碍,只是左小腿在地板上蹭出了血砂。邱明拉他站起来,没安慰,告诉他挨欺负是因为没实力,有能耐跟人家比一场。
乔横林上了套,小小一只跑过去下战书,篮球向教练板着脸孔同意,接着就跟邱明坐一起偷笑。
这两个人一个大学出来的,当年一起偷懒的关系,互相眨个眼也知道对方想干什么。
“打压手法,跟以前咱教练学的一样样的。”
邱明说好用的东西就得用着,他本来没指望矮人家好几头的乔横林能跟人家比出什么好结果,等他输了自然不甘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