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不至于我这真沈鹤眠还比不过那假的。
我暗自思忖片刻,忽而又想起一件正事来:“伽萨,我想去牢里见伽莱一面。”
闻言,伽萨猛地抬起头。金色双瞳自上而下扫视我好几眼,又伸手来贴我的额角,道:“你病了?”
我挪开他的手,又捞着胳膊抱进怀里,缠着他道:“我想起来个事儿,就想见他一面。你怎么处置他们二人我都不过问,我就去和他说几句话。”
伽萨不语,显然是不愿意我去。我只能伏在桌面上好声撒娇:“好伽萨,你让我去嘛。”
他瞥我一眼。
“好伽萨,好哥哥,好夫君,好阿莱伽,好……”我索性在他耳边念起了经。
伽萨又瞥我一眼,道。
“坏眠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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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已数不清自己是第几回入地牢了,自从到了万明,旁的地方还没走便,进地牢却如家常便饭一样。
容安小心地推着我的轮椅,手却害怕地哆嗦起来,连带着轮椅也走得磕磕绊绊。
“公子先前就是被关在这里的么?”他小声问我。
“是啊。”我点点头。
容安一噎,随即吸了吸鼻子。
我扭头看向他。
“奴有句话,就算他是神仙天君,把公子关在这地方,那也该死。”容安絮絮叨叨的,顿住打量一眼我的脸色,继而再道,“公子本就是渊国的金枝玉叶,哪里是给他们这么作践的?奴如今一想起来,心里都替公子委屈。”
我听着,知道他是一心为我好,心中多了些慰藉,道:“我自幼没有了爹娘,所以这些年来鲜有人真心对我。伽宁那孩子纵然如此偏激,可她本性不该如此。”
没有父母庇护的孩子,在这世上要吃多少苦头,我都知道。
领路的狱吏带着我至一座紧闭的石门前,我记得此处,是他们初次陷害伽萨通敌后关押他的地方。
伽莱伽牧两人因罪大恶极,是分别被关在这两座石门背后的。其中密不透风、不见光、不闻声,单单是关在里头都足以把人逼疯。从古至今有不少囚犯,还未等到秋后便一头碰死在里面的。
石门轰然开启,我只身入内。
手中提灯甫将昏暗牢房照亮,石牢中人眯了眯眼,终于抬起一张满是血污的脸。伽莱那张本就毁了容貌的脸,现下变得更为可怖。
他满身是血,显然已经挨过数轮拷打。双腿更是鲜血淋漓,我的目光落在他那条尚好的腿上,现膝盖处多了碗大的一道疤。
伽莱咳嗽一声,扭头往地上吐了口混着血污的痰,嗓音沙哑:“是你?”
“是。”我将提灯放在地上。
我看过诉罪书,伽莱受尽酷刑,只肯认灌我断情蛊一事,同我腿根上刻字的事。我原本不曾将刻的字方才心上,因着这区区几刀要比当初饮下断情蛊轻浅得多。此时才知,那是军妓的印。
伽牧死揪着他当初那句话不肯松手,伽莱索性就给我刻上了,四舍五入也算是在军营里走了一遭,堵了伽牧的嘴。
至于云夫人之死,他坚决不认。
或许他是真的不知。我抬眼看向眼前人,他一心想着夺取王位,那时又一直身在宫外安抚百姓,却是能将自己撇清。
“是我小看你了。贺加人这惑乱人心的功夫,着实能骗人。”我正想着,伽莱冷笑一声,伤口中汩汩往外渗出血来。
“不是我会惑乱人心。”我说,“是长平君自己乱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