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噔——”
再次入睡时他正坐在孩子们房间里的椅子上,还盖着那条蓝白色的毯子,一副准备就绪的样子。这次在他眼前断开的是木制的房梁,下半压住一个残肢,上半砸碎了一串简易的风铃。
钟声带来的场景是灰黑色的幻象,类似于显像阵的接管接触不良……除了那一处幻色的枪尖。他尚不清楚其中的原因,也无从入手探究。
名字、龙与滑稽的名头,如果现在的帕辛斯福特仍有对阿伦·努提的记忆,滑稽骑士阿伦的故事很可能带有一种隐喻。若仅仅是个巧合……在埃德多尔看来更令人悲伤。被歪曲或被遗忘,名为阿伦·努提的幽灵在听完后隐而不出,久久不言语。埃德多尔无从知道他的想法。他大概是满足的,至少生活在和平的岛上的居民都变成了幽灵的猜测并不正确,再至少不是和阿伦·努提一样的幽灵。
自然有未知和蹊跷之处。岛上建筑聚落的形态为何呈现层层上升的环状,管理水平与制造业水平如何,教堂的指引在人们的生活中深入到什么程度……但他不过是一个落难者,举目无亲,自身难保。
他不期盼下一声钟响。实际上,下一声钟还会响的事实是那么折磨。他不得不承认,在他心中的诸多困境中,其中一个是孤独,一个是恐惧。
这并不奇怪吧。他宽慰自己,在陌生的环境中有这样的情绪是自然的。
他模仿看过的戏剧中男主角的歌调,对自己说,去行动吧,去寻找回去的方式,或者去建立新的羁绊。偶尔他会这样对自己说话。
但是行动是需要驱动力的,哪怕是已经成为习惯的事情。埃德多尔睁开眼,在细微颤动的土地上平躺,仍一动不动,在寂静中成为寂静的一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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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噔——”
醒来时他仍然坐在椅子上,盖着那条蓝白色的毯子。
腿边有动静。他向下一看,杰裹着毯子,睡得不安稳,手臂轻轻打在他的腿上。伊琳裹着另一半毯子,依然是保护的姿态。橡树籽坐着另一把椅子,歪头睡着,姿势并不舒服。一张床倒是干干净净,上面只飘浮着一位正襟危坐着假寐的幽灵。
雪下了三天,面粉袋只余下四分之一。安娜有些愁,对环城之王的称颂频繁了一些。
橡树籽依然快乐而充满好奇,她那显然的失忆也出现了新的症状。
“纯白城堡?那又是什么呀?”橡树籽问。
杰积极回答道:“是庇佑我们的光塔,环城之王引导它的光,让我们不被恶魔侵害。”
“但她好像……更快乐?还是只是因为遇到了更多人?”埃德多尔疑惑自语。她会主动和孩子们说话了,日间和孩子们一起读读念念,翻花绳的技术也愈加精进。开始他还担忧橡树籽提起太多他们的经历,多说多错,但橡树籽只专注于当下的生活,从不主动说起,偶尔面对安娜的提问,她反而会反问回去,懵懵懂懂的。
埃德多尔给孩子们讲故事,成为了很受欢迎的人。尽管他声音沙哑,甚至有些刺耳,但不妨故事有趣。
伊琳是原先唯一对他们抱有一些戒备的人,但在听过一两个故事后就亲近起来。在所谓环城之王的庇护下,孩子们似乎没有想象过危险的生,在无法出门玩耍时更是无聊,因此稍微带一些冒险要素的故事便能让他们百听不厌。
伊琳问道:“受到指引的两个人会结为夫妻。妈妈说她喜欢爸爸,菲林那姐姐说她喜欢葛多哥哥。大家都会喜欢自己的伴侣。但如果杰真的喜欢菲林那姐姐呢?他会怎样……哥哥,你喜欢橡树籽姐姐吗?”
埃德多尔笑道:“我喜欢所有人,包括橡树籽姐姐。”
伊琳懵懵懂懂,点点头,碎碎地说道:“所以,受到了指引后,喜欢大家,都可以?”
杰则是单纯得多的孩子,喜欢听他讲传统的英雄故事。石头里的圣剑和天命的勇者,在朋友的陪伴和亲人的支持下冒险,斩杀恶龙,在所有人的欢迎下回归故里的故事。
“剑!圣剑……”清晨时,他听见杰在梦中呢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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