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我们小时候就见过了”,余迢还想说一说这句话,但是他总觉得要更正式些的,所以留了个念想,“我还有件事没和你讲,今天有机会的话再说。”
路款冬说:“嗯,好。”
不知不觉有警报声在四周乍起,是余迢听到的最有安全感的声音,哪怕此刻他仍然像处于悬挂的钢丝上,如履薄冰。
——这就是余迢口中的相信,路款冬会在第一时间就发现不对并迅速做出解决办法。
路晚的速度更快了,他突然也想和路款冬讲一句话:“其实我一直都挺佩服你的。”
他还有半句话没说,但是得建立在你必须处于下位的时候。
路款冬尽量冷静:“你现在停下,和警察说清楚,还有机会。”
“停不下来了,”路晚喃喃重复着,彼时来到一个长段下坡,最前方是一面网纹铁栏,“停不下来了啊。”
余迢心跳猛的加快,脸色霎时间苍白,车内明明没开空调却流了一身冷汗。
眼前泛起黑点,头晕沉沉的,突然不受控制地从座位上倒下去,路款冬听到了这个动静,急忙唤了他几声。
路晚也没料到余迢为什么会突然这样,但他本来就是要弄死路款冬最在意的东西,因此并不怜惜地说:“别他妈喊了。”
“你现在赶紧往旁边开,再往前就是江,你疯了么?!”
“路家又不是破产了,有谁说不养你吗?!你要继承权我给你就是了!你以为我真的在乎这些!”
路款冬只是需要很多钱而已,他只是想为自己谋利,是做了什么天大的错事要让余迢承受这些吗!
“安、安晗……别,不要,不要……”余迢有些神志不清,他想到安晗死去的那一天,此刻仿佛重演,“路、路款冬……”
“我好难受……”脑海全是任安晗车祸的画面,自己背上的那些疤好似都隐隐发痒起来,他本能地呼唤最信任的人,“我不要在这……”
【请勿靠近】的招示牌越来越靠近。
“余迢,”路款冬听到他的声音冷静下来再次和他说,“你相信我。”
五秒后,“轰!”的一声——余迢整个人被往前带,他只觉得自己被一个巨大的冲击力推动,像游溺于离岸流中,越是挣扎越是无用。
路款冬的车直接放在了路晚和铁栏之间,在最关键的时刻又转了个弯,车尾对着路晚的车头,均在瞬间变了形。
路晚当场昏迷,而那辆帕拉梅拉受到巨大的冲力直接从悬空坠入深江。
◇下次不要再发那种誓了
80[“如果我不信守承诺……我就落得和任安晗一个下场。”]醒来之前,余迢在梦里幻听到这句话,是路款冬之前保证的承诺。
医护人员进来查看他的情况时,发现余迢的枕头沾湿了眼泪,他嘴里念着“路款冬、路款冬”后睁开眼,看到熟悉的一幕——又是医院。
余迢昏迷了两天,伤得不算严重,他在后座,路款冬突然冲进来的那辆车挡住了他们向前缓冲的力,路晚比他伤得要严重得多。
最要命的还是路款冬,浑身都扎着玻璃,入江后又造成伤口感染,因为昏迷而呛水。余迢从护士口中得知时,差点因为缓不过来而晕过去,身子不稳地晃了晃。
“那他现在怎么样了?”
“手术结束,已经抢救过来了,如果今晚没恶化,那就可以转普通病房。”护士劝他放宽心,“路少爷的体质占优势,其实我本来觉得他应该会更快醒来,也不知道为什么到现在还没醒,不该是优级alpha的恢复速度啊……”
因为曾经把腺体划伤过,余迢第一时间就想到了这个,所以哪有什么没关系,受到的痛苦伴随了一生。
何况医生不会和一个同样脆弱的病人说很绝对的言语,余迢知道,路款冬没有脱离危险,他仍然命悬一线。
他抬起胳膊擦了擦眼泪:“那我可不可以去看他?”
“不行,”护士严肃起来,“我们需要先给你做全面的检查,另外,路少爷这次受伤诱发了易感期,所有oga的值班人员都被替换了。”
“我和他的匹配度高达百分之九十,”余迢说,“这样也不行吗?”
“那你的身体肯定会受到影响的!他醒不过来,你只能单方面的安抚,很耗精力。而且……而且……”
“没关系的。”余迢看出来了,这位护士并不知道他们两个的关系,“我们是合法夫妻。”
民政局的政策对结婚十分谨慎,而离婚则是双方签字即可,也许和近几年来oga被家暴的事件逐年增长有关,早在几年前就取消了离婚冷静期。当年路款冬签了字的离婚协议书,他拿过去了,总想着放一放再放一放,就这么放着落了灰,路款冬的字都已经褪色。—
“你要相信我啊。”路款冬说完这句话,尽管那时候他看不见余迢的眼睛,但他还是有赴死的勇气,从下决定到实践不超过半分钟。
整个车被冲撞时,路款冬没有什么遗言可讲,也没有矫情地说希望余迢没事之类的话,生活不是电视剧,不会给你慢动作的镜头,来段唯美的滤镜。
他是压根什么都来不及想,就被拉上了黄泉路。
这条路走得可真是险,手术过程起码经历了三次鬼门关。
余迢从没有见过这么脆弱的路款冬。
就像被风干的一朵玫瑰,罩在玻璃罐里,看似无常,实则轻轻一拍就稀碎不堪了。他又忍不住哭了,或许是自己身上的伤也太痛了吧。
余迢心里祈祷,如果路款冬能撑过今晚,就是醒过来之后像之前那样嫌弃地和自己说“你怎么又哭了”也没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