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与你对决之人如何了?”望着依旧跪在地上不肯起身的心腹,夜君曦挑了挑眉问道。虽然方才是在寝殿之中,然而过人的耳力却还是能分辨的出有一名高手,能够勉强与林珝敌对。刚才影卫带走的尸首之中并没有那人,想来应该是趁乱逃走了。
“微臣该死,让他逃了。”林珝低着头,目光扫了脚边已经裂成几片的瓷瓶一眼,又道,“那人与其他刺客似乎并非同源。且看起来身体瘦弱,形似少年。方才打斗之中他应该受了不轻的内伤。”
夜君曦闻言有些意外,微微眯起凤眸:“着人去追了?”
“回禀陛下,已命宫中所有影卫追缉。”林珝答道。
“传朕旨意,彻查帝宫,今日早朝暂免。”话音落,夜君曦便回身入殿,只余下林珝恭敬地回了一声“遵旨”,便也离开了苍擎宫,传旨去了。
挥退了入殿想要伺候帝君更衣的内侍宫娥,夜君曦斜倚在床边,锐利的凤眸之中闪过一丝黯色。手一抬不知触动了何处的机关,只见那云锦丝质幔帐遮掩之后那百年生的紫檀木所制的龙床上,不知从何处冒出来一个秘密的小屉。其中有一三寸见方的银质小盒。
夜君曦将那银盒取出,打开小盖,只见一尊通体墨色的四爪异兽雕塑装盛其中。只见那雕塑半似虎半似豹,四爪支地,在夜明珠的照耀之下通体闪烁着墨色的光华。
无论近来想要行刺于他的那些黑衣刺客来自何处,是与彤国勾结的瑞华也好,突然出世的狼犀也好,看似仍旧避世不出的云琼也罢,一百多年了,看来那些野心勃勃之人终于开始蠢蠢欲动了……
夜君曦如此想着,森冷的目光望着手中的异兽,唇角勾起一丝冷笑——既然想要,朕便等着你们来取又如何?虽说这一尊传说中得此物者得天下的圣物嘲凤在朕看来只不过是愚蠢的死物罢了,但属于朕的东西,又怎能允许他人随便觊觎?
至于那个侥幸逃脱的黑衣之人……夜君曦轻抚着手中的嘲凤,唇角的笑意渐深。
以那不甚光彩的手段逃离了苍擎宫的人并不知道自己已经被那可怕的岚宇帝君盯上了,只是拖着浑身针刺一般的疼痛为躲避暗处影卫的追缉而暂时躲入了距离苍擎宫并不远的宫殿之中。心中难免仓惶的浅离攸并未发现,宫门口的匾额之上所写之字乃是“汐莲宫”,他寻找的藏身之所,正是如今代理皇后之责掌管后宫的莲贵妃的寝宫。
躲在树丛阴影之中,浅离攸四处查看着周边的环境,却冷不防喉头一甜,无声地咳出一口鲜血来。血色滴落沾染了枯黄的草地,浅离攸不由皱眉。天一亮,这一处的血迹可是很容易便会被发现的……然而转念一想,却不由地又舒展了紧蹙的眉心——这与他又有什么关系?
猫儿一般的身影轻盈地一跃便又跃上汐莲宫主殿的房梁,正打算如此飞檐走壁返回那洛蝶居,少年那灵敏的听觉却捕捉到莲贵妃寝宫中的一丝异样——是一个男人的声音,而让浅离攸停下来侧耳倾听的却是那男人话语之中一闪而过的三个字——浅如月。
重返琬樱
五更未及,东方的天际开始浮现出一丝丝光辉驱赶着大片的墨色。
浅离攸回到洛蝶居之时恰逢宫中晨钟敲响,预示着文武百官即将入宫面圣早朝,而洛蝶居中迎接他的自然是担忧了一整夜的青月。
“主子,您可回来了……”迎上去左看右看,青月一边伺候着浅离攸将夜行衣脱下来,一边念叨着,“您怎么才回来,天都快亮了,您的脸色怎么会如此糟糕?”说着这话的青月并未照过镜子,自然也不知自己的脸色也并没有好到哪儿去,一夜的胆战心惊让她乱了发髻也苍白了一张脸。
“无大碍,睡一会儿便好了。”浅离攸拍了拍青月的手以示安抚,一边将脱下来的沾了血的夜行衣连同蒙脸的布巾一块儿交给青月,道,“找个隐蔽的地方烧了。”浅离攸心道好在衣裳是黑色的,看不出沾了血,否则这丫头又该担心地哭了。
青月应了一声便捧着衣服出了门,听到房门关上的声音,浅离攸脸上的淡然笑意便立刻消失得无影无踪,眼前一黑,险些栽倒,幸亏扶住了床沿,这才勉强坐了下来。甜腥的味道一直萦绕在喉间,浅离攸知道林珝那一掌让他伤得着实不轻。
坐了半晌才缓过气来,浅离攸盘腿坐了,自行运气疗伤。其实如此重地内伤,若是没有适当的草药,光是运气疗伤只能好个七八成,然而在这岚宇帝宫之中,他却是无法找到大夫来替他问脉看诊,因而也顾不了那么多了。
卧房中依旧冷得如同冰窟一般,然而闭目运气的浅离攸却生生地逼出了一身汗来。随着真气在全身筋脉各处游走,内里好似火烧火燎一般地疼,豆大的汗珠顺着脸颊滑落,没有一会儿便将贴身的里衣都浸透了。
等青月将一切都收拾妥当,连那衣衫烧成的灰烬也埋入了地底捧着早膳回到房内之时,浅离攸已经换了一身衣裳斜倚在软榻之上,正在亲手烹茶。胸口仍是一阵阵的抽痛,然而比之方才却是好了许多了。
用过早膳,浅离攸照例躺在软榻上看书,然而思绪却回到了先前为躲避影卫而藏身的汐莲宫。
那个男人的声音应该属于宫中的一位御医,而非常凑巧的是,他正是奉了帝君之命,秘密为身怀有孕的浅如月看诊养胎兼保密的那一位。
话听了一半浅离攸便知道,原来这位御医竟然早就被莲贵妃买通了。而如今这两人正想算计着要趁着浅如月怀胎未满三月正是胎动频繁之时制造一起“意外事故”,好让浅如月小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