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梅进门时,看见的便是自家主子懒洋洋地倚着床榻,身上不着一缕,丝被随意遮掩着,露出圆润白皙的双肩,以及胸前一小片红色的暧昧印记,眉眼弯弯,唇边噙着一丝餍足的笑意。她不由立刻低下了脑袋,恭恭敬敬地端着热水伺候应采媚洗漱。
瞧见宫婢红着脸不敢抬头的样子,应采媚忍不住笑了。昨夜的动静够大的,她不信青梅在外间会没有听见。
幸好这段日子以来,怡春殿里的宫侍都调教得听听话话的,要不然那声响说不准要传到隔壁仁明殿皇后的耳里。
应采媚早就发现,这殿内的奴才一个个蹑手蹑脚,都是会些拳脚的,不似是普通的宫侍。自从上回从桃源殿搬出来后,原本的奴才换了一批。让青梅白梅留心了一下,却从来没见谁偷偷向外递消息。
皇宫的眼线遍布,她就不相信只有怡春殿这里会如此干净。眼看皇帝随意走动,却没有人声张,就明白怕是他的人了。
不过无所谓,应采媚不觉得自己在殿里能做些什么让皇帝容不下的事。再就是,若果她要离开,那些三脚猫功夫的奴才根本阻止不了自己。
于是,应采媚心安理得地把皇帝的人留下,使唤得颇为称心满意。
这不,已经有机灵的太监让厨房烧了热水,让两个强壮的婆子把浴桶抬了进来。
青梅倒是见怪不怪,怡春殿里的奴才能尽心尽力伺候主子,那便是好的。至于其他的,主子不担心,她又何必操心?
扶着应采媚下榻,丝被滑落,青梅瞥见自家主子全身上下满是红痕,可见昨夜的状况有多激烈,不由双颊烧红,眼睛盯着脚尖,更不敢乱看了。
应采媚坐在浴桶里,被热水散去了不少身子的倦意,见青梅难得羞涩的样子不由好笑:“怎么,你家主子是牛鬼蛇神,长得太丑不敢瞧了?”
青梅吓得连忙跪下,摇头否认:“回主子,奴婢不是……”
看她吓得花容失色,应采媚笑了笑:“那是怎么了?以为我跟皇上以外的男人勾搭了,怕会降罪下来?”
青梅听着,瞥了眼应采媚嘴角狡黠的笑容,怎会不知自家主子这是调侃自己,不由松了口气,满脸懊恼:“主子,奴婢是担心,没有内务府的记录,若是主子不小心怀上龙嗣,朝中大臣、太后和皇后怕是不会承认的……”
到时候,说不定还会反咬应采媚一口,说她勾结外人,怀上孽种。
如同珍昭仪那般,被灌下去子汤,打入冷宫,这一辈子除非死,根本不可能离开那里。
光是想想,青梅就忍不住哆嗦了一下。
珍昭仪以前有多风光,如今就有多落魄。她曾听其他宫婢说,珍昭仪在冷宫里早就疯掉了,每天大笑大哭,又用脑袋撞墙,一张脸血淋淋,比鬼还可怕。
若是自家主子也变成如此,青梅简直不敢想下去。
应采媚拨开脸上的长发,眯了眯眼,掩掉了眸底一闪而过的冷光:“怀上龙嗣?你说的是谁,我吗?放心,这不可能。”
没有避子汤也无所谓,她的身体与平常的女子不同,只要元阴还在,就没有人能令自己怀孕。
皇上昨夜的意思,应采媚隐约明白,可是马上就婉拒了。
替皇帝生孩子?开什么玩笑!
应采媚打小就不知道亲生爹娘是谁,刚开始跟着师傅在江湖上到处漂泊,然后在山上定居。有师兄弟们宠着,有师傅靠山在,生活虽说不上艰苦,但偶尔想起遗弃她的爹娘,总有种说不出的惆怅。
她不希望有一天,孩子会跟自己一样,过着漂泊流离的生活,或许连生父是谁都不清楚。
至于皇帝,应采媚从来没把他列入孩子父亲的行列。
若霍景睿是生父,那么他们两人的孩子就得留在这个华丽的牢笼之中,像一只被折断双翅的金丝雀,再也看不见宫外或美丽或荒凉的景色。如此无聊透顶的生活,应采媚才不愿意让她的孩子去过呢……
青梅看见自家主子的眼神,平常慵懒妩媚的眉宇,似乎隐隐藏着一块冷冰,透着丝丝阴寒,愣是让她身子忍不住抖了抖。
“我的身子与其他女子不同,轻易不会怀上孩子的。”应采媚转过脸看向青梅时,又露出平时那种漫不经心的浅笑。
青梅松了口气,不知道是因为自家主子恢复了平常的样子,还是她不会被皇后拿捏住把柄。
只是不容易怀孕,那么以后想要母凭子贵,也是艰难了?
青梅皱着眉头,已经开始愁了。后宫中没有子嗣的嫔妃多了去,但是没有孩子傍身,待容颜老去,自家主子又如何继续笼络住皇帝的心?
而且年纪大了,等想要孩子的时候,怕是更不容易怀上了……
她皱着脸,心里琢磨着一干补身的汤水,想着这几天就让白梅动手,替主子补补身子,日后好慢慢怀上皇帝的孩子。
这厢应采媚惬意舒适,身边的大宫女正摩拳擦掌要给她大补,那边婉充媛在御花园与翠昭仪相遇。
翠昭仪品级低,恭谨地垂首行礼,举止一丝不苟,生怕让婉充媛拿住把柄发落一通。
这皇后的表妹,看着便是不好相与的,翠昭仪又怎能不小心翼翼?
出乎她意料之外,婉充媛比翠昭仪想象中的脾气要好得多了,没多为难自己,抬手就让人扶起:“翠妹妹不必多礼,我们姐妹遇上也是缘分,不妨到亭子里坐坐?”
婉充媛开口相邀,翠昭仪不敢不从,低声应了,便尾随在后进了雨亭。
想到上回皇帝路经御花园,在雨亭歇下,却没去她的寝殿,让自己枯等了一夜,翠昭仪便满心的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