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根,你带着人,从本少爷手下的人查起,一个一个的查。重点检查这些人的脚底和放在房里的靴子,一个都不要放过!在搜查期间,沈府任何人不得妄动,今日若是不将此事查个水落石出,这沈府上上下下,还有何面目面对父亲大人的亡灵?”
围在一起的沈家九子和各个姨娘们一阵骚动,这倒是个不错的办法。只要在这撒满了面粉的地上走过,鞋底无论如何都会沾上打量的面粉,只消翻起鞋底一看,便知道昨夜是谁在这些地方故意走动捣乱过了……
沈慎卿先前也有些刮目相看的感觉,这个沈大,看来也并非是个无能的草包啊,这么快便能想出对症的法子来。然而,就在下一刹那,沈慎卿却又突然激灵灵一个寒颤:这不是沈大的行事作风,从他以往的表现来看,也绝对没有如此聪明过。今日此时,他的反应为何突然变得如此敏捷了?莫非…………?
事情的发展很快便印证了沈慎卿的猜测,沈府众人在灵堂的大厅里站了不过半个时辰,膀大腰圆,满脸横肉的福根,便拎着一双小巧的尖头绣花靴,到灵堂向沈大复命。沈大面上的愤怒之色更甚,冷笑着哼哼了两声,然后满脸杀气的问道:
“这是在何人的住所搜出来的?”
福根,便是沈大的铁杆跟班闻言大声禀报道:“回大少爷,是在裁剪房一个名叫小醉的丫头的住房里搜出来的!”
沈大咬牙切齿的点了点头,根本就不等沈三这个代理家主发言,便紧跟着喝问道:
“你这个蠢材,那你为何不把那个贱婢带过来?好让本少爷……”说道这里看了看站在旁边的沈三,接着说道“好让本少爷和三少爷好生审问一番,看她哪里来的胆子,胆敢半夜三更的在灵堂四处乱窜,惊扰到父亲大人的英灵!”
他把自己放在沈三的前面,而且称沈三为三少爷,而不是家主,其争夺家主的野心,此时已是昭然若揭!福根听了沈大的喝斥,垂手恭敬的答道:
“回大少爷的话,那个贱婢已经在卧房里上吊自杀了。死前在桌子上写下了几个字,小的……不敢乱动,只好先行回来禀报夫人和大少爷,还有诸位少爷,请夫人和诸位少爷一起前去观看……”
他的话说完,支持沈大的两个沈家偏房的嘴角便咧了咧。这福根哪里是不敢乱动,他丫的压根儿就不识字好不好?若非如此,他早就风风火火的跑回来邀功了,哪里还会如此吞吞吐吐!
事关沈老爷子的在天之灵,沈府众人不敢怠慢。沈三终于逮着个机会出声道:“既然如此,福根前头带路,咱们去看看这贱婢写了些什么!”说完又有些底气不足,下意识的回头看了看近段时间已经难得碰面的小九儿一眼,示意他也一起去。这万一要是碰到个不认识的字,不还得劳小九儿的驾么……
裁剪房丫鬟住的小院和沈慎卿那栋院子相比,竟然都气派了不少。沈府财大气粗,下人们住的房间也不错。每两人住一个房间,还有桌子椅子等物。当众人推开已经被戒严的房间,抬眼便看到了那张原木方桌之上,用鲜血写着几个刺目的大字:
“九少爷,你好狠呐……!”
卷一翩然而至相煎何太急
“九少爷?”为什么是九少爷?怎么可能是小九儿?这事怎么可能牵扯到小九儿身上?这是看到那几个字的沈府众人的第一个反应,当然,这是指那些不知情的人!
饶是沈慎卿少年老成,心思缜密,早就想到了这是沈大栽赃陷害,开始争夺家主之位的手段。可他却无论如何也没想到,他这个最不招人待见的唯一的一个庶子,却成了沈大最先要对付的人……
沈大桀桀怪笑几声,当先几步跨到桌子边,眼睛再次仔细的扫视了那几个字一番。然后抬起头来,一双三角眼泛着冷森森的光芒直视着沈慎卿:
“小九儿,这是怎么回事?你需要给大伙儿一个解释!”
沈慎卿经过最开始的震惊之后,已经慢慢平复下来了。他已经知道沈大为何第一个拿自己开刀,正是因为自己在处理沈府之前的危机之时,展露出来的手腕和能力,引起了沈大的忌惮。而自己先前又有明显投向沈三的倾向。对于自己这样一个有能力又不能为他所用的弟弟,他自然要当先除去,以免成为他争夺家主之位的绊脚石……
想到这些,沈慎卿惨然一笑,慢慢的摇着头,也不做任何解释,只是露出一口白森森的牙齿凄然吟道:“煮豆燃豆萁,豆在釜中泣;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一边轻轻吟诵着,一边自顾自的踉跄着往外走。这种时刻,他根本就没得解释。在房中上吊身亡的这个女子小醉,是沈府中为数不多的把他当成沈家少爷的人之一。他曾经为这个小醉代写过书信,还曾经教她写过字。桌上的那些字迹,一看就不是小醉写的。可是他此时能怎样呢?小醉生前确实和他有所交集,如今人已经死了,死无对证之下,他无论如何都解释不清了。沈大,你好狠的心呐……
眼看着这个庶出的小九儿,对自己的喝问充耳不闻,沈大如何能够忍受得了?见他竟然又酸溜溜的吊着文往外走,心下更是火冒三丈。于是大喝一声:
“福根,将这个小贱种给我抓起来严加看管,待事情查清楚了,再行处置!”他终究还是不敢对沈慎卿下死手。沈慎卿虽然是庶子,可他身上流的终究是老头子的血脉。若是老头子尸骨未寒,就将小九儿也置于死地,那他沈大要背负的骂名也绝不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