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曈一时失神,竟挪不开眼。
项临耐心的解说着治疗方案,没有注意到这一方的注视,待病人家属感激的一次和他握手告别,一转身,人丛中他就看见了齐曈。
目光相撞,齐曈慌忙移开视线,看着明镜似电梯门。项临却是目不转睛的看着她,走了过来,笑容温厚:“什么时候回来的?”
齐曈昂着头,垂着眼:“有几天了。”
瑾儿立刻警觉,插了进来,乐呵呵的:“项主任啊,齐曈就要结婚,老公家很好的。”
项临的笑容僵了一下,看着齐曈的眼睛发黑。
齐曈的手和瑾儿是牵着的,她忙暗地里拽瑾儿,瑾儿反用更大的力道拽牢她,那意思:“听我的”,脸上笑意亲切,还在说着:“咱们这拨同年进医院的就都结婚了,齐曈家老公你好像……”
正好电梯门“叮”的一声打开,人们忙着上班进电梯,三人被挤散分开,瑾儿的话说了一半被打断。项临最后才进了电梯,站在最前面,齐曈躲在拐角,只能看到他的背影,高出众人半头。
封闭的电梯里,齐曈这个远近闻名“大龄剩女”的结婚成了众人话题,周遭的同事都是询问和祝福,齐曈笑着应对。
“什么时候办酒宴啊,我们都去助兴。”
“就是就是,婆家经济条件还好吧,穷人可千万不能嫁,掉进那个穷坑里就出不来了。”
“你办酒宴时买烟酒找我,我有认识的朋友,给你个出厂价。”
“你有这路子?唉,过两天我儿子摆十二岁生日酒,到时找你。”
“没问题……”
话题最后转成闲聊。齐曈脱离议论中心,埋怨的瞅瑾儿,瑾儿才不理她,瞅着项临的背影,小声说:“就是让他知道,你嫁的比他好!”
项临本是七楼下,一直等到了瑾儿的十二楼才和瑾儿齐曈一起出了电梯。
“祝福你。”项临说,看着齐曈,目光诚恳。他的右手很想伸出去和齐曈相握,表示祝福,可他不敢。
齐曈双手抄在白衣兜里,依旧垂着眼:“谢谢。”
瑾儿精明的大眼睛亮亮的,含着笑,话里有骨头:“他们感情好着呢,齐曈肯定幸福,这么好的女孩,老天刁难她也有个度,是吧?”
项临笑笑:“是。那好,再见。”
项临从一旁的楼梯间下楼。瑾儿对着他的背影不屑的一句:“装的挺有风度的。”
这话齐曈听着扎耳朵,悠长的叹口气:她和项临,就这样算是彻底结束了吧。
下班后的时间最难熬,陆彬杨没给齐曈打电话,她不知道自己该回家、该去陆彬杨家、该在医院,还是该怎么办;晚饭又该怎么办,等不等他一起吃?
似乎只有等陆彬杨的裁度,可他像是忘了她的存在,迟迟没有电话打来。
齐曈不敢给他打电话,昨晚的表现让她怯于再次面对陆彬杨,何况对他的生活工作和作息完全没有概念,怕成了惹人讨厌的苍蝇。这样等下去,结果也是能预想到的:陆彬杨八成会嫌她不够伶俐聪慧识眼色,不耐烦的一句:“该去哪,该干什么,你自己不知道?”
彷徨不决,无所事事,齐曈决定慎重,独自在医院外的林荫道上晃荡,然后改成打车回到陆彬杨的小区,在楼下晃荡。脚走累了,就找个台阶坐下,等。
果然那句话是对的: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经济不独立,立根就不稳,自然也就没发言权、决定权。
又想起了瑾儿的话,让她知足、对他好。
陆彬杨说她“矫情”,真是精准,她确实矫情。恨嫁的人有这样的归宿,应该高高兴兴的表现出顺从才对,男人花钱娶老婆要的是开心,不是找别扭。
陆彬杨哪里委屈你了?
这样想着,齐曈心中的艰涩似乎也被夏日傍晚的余温融化了一些。
陆彬杨在忙什么?他坐在办公室里发呆、玩手机。翻开、合上、翻开……手机屏幕上不停变动的数字时间灯亮了暗,暗了又亮。
通常这个时候他都是在应酬,或者请客,或者被请,顺便解决晚饭。今天却不同,他没心思去,竟然在这里犹豫:是该打个电话,还是该等她打过来?
果然多一个人就多一个麻烦,似乎又回到了从前和林安雅相处时的状态,牵绊累赘。安雅起码事事问他,人或者电话紧追着他,这个齐曈倒好,没事人似的。
他居然头脑发热的就和她结婚了?!
单纯是为了气老爷子吗?
陆彬杨不敢深想。
天色擦黑,手机也玩腻了,陆彬杨下楼在公司门口吃了快餐——不管她在哪里,自己吃饱先回家再说。
车开进小区到了楼下,陆彬杨远远的就看见齐曈坐在花坛边的台阶上,蜷着身子低着头,手里拿支木棍在地上划拉着,专注的沉浸在自己是世界里。夕阳下橙红色的世界里,纤细的身影染了红晕,扎着马尾,清丽得像个高中生。
她还知道回这里。陆彬杨胸中的郁闷消散了些,拿起手机打电话。
齐曈被突兀的手机铃声吓得手一哆嗦,见是陆彬杨,忙接起:“喂。”
陆彬杨对她接电话的速度很满意:“向左看。”
“啊?”
“左后方。”陆彬杨重复一遍,看着她转过身来,一脸茫然,见是他,缓缓的站起来。
陆彬杨挂了电话走过去:“今天没喝醉?”
齐曈主动承认错误:“对不起,昨天我……”
“上楼说。”陆彬杨率先进了单元门,齐曈磨磨蹭蹭的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