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远国一路小跑到市门口,开口就要一包烟几瓶矿泉水,还有一些乱七八糟的零食,零食都是那种放在柜台最里边,很久无人问津的货色,正愁没生意的老板娘见来了大怨种,立马换了脸色,整个人喜笑颜开,眼角堆满褶子,热情地招呼起了陈远国,陈远国见时机还不错,便顺驴上坡地端了跟小板凳坐在旁边,开了袋零食,自己先尝了一颗,味道也还过得去,便将零食袋递到了老板娘跟前,笑嘻嘻地说:“大姐,尝尝这个,我上次买过,味道还不错!”
“这怕是不好吧小兄弟,我早就听说这种零食挺好吃的,奈何太贵了,大姐一直没舍得试试,平日里买的人也挺少,没机会尝鲜,嘻嘻”虽然老板娘嘴上说着拒绝的话,但是架不住陈远国热情呀,一直往她面前送,老板娘这才半推半就地吃起了陈远国递来的零食:“那,大姐也就不和你客气了,听小兄弟的口音不是本地人,这大冷的天怎么想起往我们这边儿跑,是来探亲的吗?”
“大姐,你耳朵真好,小弟是旁边酒城的,想过来做点小生意,这不是运气不好遇上年关,本来电话里谈好的店铺,结果你猜怎么着,那黑心房东看到我是外地人,急着要,就给坐地起了价,没谈成,这不都在附近转悠几天了,要是再找不到合适的摊位,小弟就得打道回府了,哎”陈远国一边说着自己的遭遇一边还不忘又开了包花生米,递给了老板娘。
“大姐也不知当问不当问,兄弟是做哪儿行的呀,不是姐自夸,你大姐我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认识的人多,路子也不错,要是能帮上忙的,大姐一定义不容辞,要不你告诉告诉姐,万一姐能帮你寻思寻思呢”果真,吃人的嘴软,一听到陈远国似乎是遇到什么困难了,大姐便来了兴致,追问起陈远国的行业来。
“大姐你别看我瘦得像个猴儿一样,但是我这双手,可是老天追着赏饭吃呢,在我手上,一碗回春蛋炒饭,一道下酒辣子鸡,可谓是炒得出神入化,本是来这边寻个店铺,开个馆子的,结果,哎。。。要是再找不着,我就要打道回府咯”陈远国要是去演个电影再参个赛,不给我背个影帝的奖杯回来,我都觉得是评委组有眼无珠了,那一份夸张中带着真诚的演技,要不是认识他,我都想点一碗来试试。
“小兄弟,你运气可真是好!”听陈远国是来找新店铺的,大姐的眼里是金光直闪,咧开嘴巴一笑,抡圆了胳膊一个大巴掌拍在了陈远国的后背上,那一百六十斤的架势和力道,我隔着半条街看着都觉得肉疼,更何况是瘦骨嶙峋的陈远国,只见陈远国的脸瞬间变紫,嘴巴里还在吧唧的花生米也随着带风的巴掌喷出来不少。
“大姐,此话怎讲?”这一巴掌属实不轻,陈远国抹了一下嘴角的唾沫,重新坐稳了板凳,尽量克制自己已经快要垮掉的脸,扯起嘴角,仍旧笑嘻嘻地问道。
“小兄弟,你看姐这外边如何?到了下午七八点钟我把店门一关,就给你腾出这么大一块空地来”觉得来了笔大生意,万万不能翻过的,见大姐起身走到树下,眉飞色舞、手脚并用的给陈远国比划了起来:“小兄弟,你看这儿地,这里大姐租给了一家卖牛肉粉的,他每天下午就会推着一小车来这儿摆夜市,他摆这儿,旁边正好还有一处空位,简直就是给你量身订做的,你俩相互合作,这人气就会越来越旺,大姐预估,努努力,照这样展下去,明年买个车再娶个媳妇都不成问题!”
“大姐。。。这”陈远国瞪大眼睛,看着眼前这个比他还能胡诌的女人,一时之间竟然有些语塞,估计陈远国是万万没想到,自己凭一张嘴巴行走江湖,今天还能遇见对手了。
“小兄弟,你有什么疑惑大可说给姐听,我们现在是一家人,有什么问题拿出来商量,姐告诉你,这办法总比困难多”老板娘估计是怕陈远国给跑了,赶紧又接着给陈远国灌迷魂汤。
“我就是担心。。。”
“小兄弟你不要担心,大姐很讲良心的,给你的租金一定是最便宜的,可比你找个店铺成本低得多,你现在只需要去买个推车再置办点物品,搞得快明天就能开业,姐告诉你,你要是真的花钱去租个店铺,还得装修,年前这一波好生意不就白白浪费了吗,啧啧啧,想起来姐都为你感到可惜呢”只见这老板娘上下嘴皮子不停晃动,说得有理有据,要是陈远国真的是来找店铺的愣头青,再给她几分钟,再勾画一下美好的未来,估计就得成,付完钱事。
“我的意思是。。。”
“小兄弟,都这样了,你还有什么可犹豫的?”老板娘再一次打断了陈远国的话,面对完全没跟上节奏的陈远国,多少有些心急,这一幕,让远处看热闹的我都觉得心慌,就想上前捂住这老板娘不停念叨的嘴,让世界安静一秒。
“你听我把话说完嘛”陈远国略显无奈,觉得自己好歹也算个话术高手,但不曾想这老板娘不按套路出牌呀,对鬼四个二开局就王炸了,关键是还不让陈远国接话,弄得陈远国简直是哭笑不得:“姐,租金多点少点我们一家人,我真是无所谓,但是,你说这牛肉粉摊子都给立这儿了,我再摆个炒饭摊子,来的客人都去买牛肉粉,谁来买我的炒饭呀,炒饭卖不出去,房租再低,还不是没钱交”
“哦,搞半天你担心这个呀”仿佛找到了事情的结点,老板娘会心一笑,指着小市旁边的巷子自豪的说道:“你是外来人,不晓得,这叫李家巷,是我们凯城的老街老楼,好多本地人都搬出去了,剩大把的空房子,租金便宜,过来租房的外地人可多了,一到晚上,可是人来人往热闹得很,我听那卖牛肉粉的讲,有个大高个子每天都要吃一二十碗粉才能饱,你说,天天吃那牛肉粉不是得吃腻嘛,换着和你蛋炒饭吃,哪里会愁卖呢?”
“大高个子?一二十碗粉?怎么可能。。。”陈远国疑虑地盯着老板娘,一脸的不可置信。
“哟,你以为我在哐骗你吗,不信你等着,一会儿晚上九十点钟再来瞧一眼,保准能遇到那人!”老板娘就差对天誓了。
“那大姐,要不这样吧,我晚上就照你说的过来瞧一瞧,要是可以,我就租,我现在还有点急事,我就先走了,明天那些我再和你联系,你看如何?”见自己想要的答案有了些眉目,不愿再和老板娘多废话,陈远国赶紧道别,害怕再说两句不留点钱是走不了路了。
“小兄弟,姐等你哈明天”生怕到手的肥肉跑了,就算陈远国已经走了一段距离,老板娘还在后边扯着嗓子叫唤,吓得陈远国小碎步都走出来了,一副饿狼在后的表情,惹得我和一梅师伯捧腹大笑。
从老板娘那儿得到的信息来看,李阎王的住处一定藏着很多秘密,虽然不能确定是否与失踪妇女有关,但是能确定是这些人一定是不能见光的,不然李阎王也不会专挑晚上出门购买大量的吃食,更不会放弃一个月几大千的工作,按照陈远国的说法,如果不是怕引人注意,就算是牛肉粉做得如国宴一般水平,天天吃也得吃腻不是。所以,我三人合计了一下,把车停到了附近的停车场,在马路对面找了家快捷旅店住下,等夜深后再行动。
“槐生老弟,你快过来看一下”也就快八点的时候,负责蹲哨的陈远国叫醒了正在闭目养神的我。
“怎么了?”昨夜那场奇怪的梦魇导致我并未睡好,今天又奔波了一天,此时的我只觉得整个脑袋昏昏沉沉的,一到旅店我便找了个舒适的沙躺下,把外套搭脑袋上,不一会儿就昏昏沉沉地睡去。陈远大致是害怕吵醒同样正在休息的一梅师伯,声音压得很低,叫了几次才将我叫醒,我揉搓着睡眼迷蒙的双眼,慢吞吞的走到窗帘缝隙处向外看去,此时天已全黑,昏暗的路灯衬得对面的宵夜摊子上大大亮起的电灯烟火气更加浓重,一个背驼的中年商贩正在熟练地操作着餐车,餐车前站着一个年轻女孩,正同商贩有说有笑,我环视了一周,并未见着个子高大的男人。
“你看那姑娘,眼不眼熟?”陈远国指着餐车前正捂嘴笑的年轻女孩儿,女孩儿扎着高高的马尾,身材消瘦,清秀的五官显得有些疲色,里边儿穿着一套家居样式的粉色棉衣,外面套着一件和她身形不太相符的宽大羽绒服,就是一个下楼买吃食的住客,没有任何特别的地方,等等,那张漂亮的脸蛋怎么越看越是眼熟呢。
“周一?她就是上次你给我看那照片上的女孩儿是不是?”说实话,刚才见是个女孩儿所以我并未细看,现在定睛一瞧,大大的眼睛,白皙的皮肤,很漂亮,属于在人群中看一眼便会记住的长相,虽然照片与本人多少会有些差距,但是这般惹人怜爱的模样是很难让一个男人忘记的,所以陈远国只是稍加提醒我便记了起来。我挠挠如同鸡窝一般的头,有些疑惑地看向陈远国:“怎么出来的不是李阎王,而是失踪这么久的周一,是受到坏人胁迫了吗?不对呀,陈远国,她现在完全是有机会报警的,但是为什么呢,你看她那个表情,笑得那么自然,看起来像是心甘情愿的样子”
“说不定这姑娘已经叛变了呢?”耳边传来的并不是陈远国的声音,说话的是一梅师伯,师伯不知道已经醒来多久,正站在我和陈远国身后,听着我们对话的同时也在通过窗帘处的缝隙观察着对面的周一。
“要不我们跟上去看看吧?就算我们在这里想破脑袋也不会想到正确的答案,只有深入敌后方能。。。”陈远国转头看向我们,从他夸张的表情我便能看出他的表演欲又在欲欲跃试。
“行了,走吧!”一梅师伯直接打断了陈远国准备开始的碎碎念,利索的穿上外套,疾步走出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