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多么羡慕能做一个提线木偶,至少,不会迷失。
上海那么大,曾让她爱过燃烧过的城市,一下,就埋葬了她的心。
不敢说是上海这座城市辜负了她,但至少,这座城市深深地让她辜负了自己。
是她自己辜负了自己。
坐了有多久,她都不清楚了,只是那样痴迷地看着脸上充斥着幸福的人,那些人的幸福总是那么轻易便能获得。
忽然想起在船上和父母飘摇的那些年,她脚踝被绳索系在桌角上,她安静地坐在桌子下,就看着海水飘啊飘,多像是一场梦啊,一场回不去的少年梦。
直到起风了,有路人嚷了一句要下雨了,她才站立起来,天灰了,她推着车,安宁地慢慢走在路上,周围的人都在跑了起来,躲避将要降临的雨。
她不想再躲避了,已经很难有什么
再让她有躲避的冲动了。
她要直面那些欢情薄。
她淋着秋雨,像是一只失去了壳的蜗牛,慢慢独行寻找那个壳,失去了壳,那还能是蜗牛吗?一定不是了,那将是一只奇怪的虫子。
很巧,多多恰巧路过这条街,看见曼君就像是一只秋雨里的流浪猫,多多把她领回了车里,把她的绿色脚踏车放进了车后备箱。
多多拿了一条毛巾给她擦头发,多多说再也不能看她这样下去了。
到了一家公司,多多说是朋友的公司需要人让她去应聘试一下。
她看了看自己略有些湿的衣服,问多多:“我这样,行吗?”
多多和前台工作人员打了一声招呼,对她说:“行,宝贝,肯定行的,把简历拿着,还好你用公文袋装着,不然就湿了。你进去会有秘书领你去徐经理办公室,你就说是多姑娘介绍你来的。”多多坐在公司前台的沙发上,悠闲地喝着咖啡。
曼君想,如此大规模的公司,不一定能录取她的,也就没有抱太大的希望,跟着秘书到了经理办公室,秘书敲了门请示,里面传来一个浑厚的声音说:“请进。”
她大方的进入,见是一个正在低头批公文的男人,戴着黑框眼睛,见她进来,抬起脸对她说请坐,那人长着极小眯成一条缝的眼睛,下巴上留着一撮小胡子。这位徐经理并没有谈招聘及工作的事,倒是先问她喝点什么。
一杯绿茶,她没改变
喜欢喝绿茶的习惯。
徐经理谈起多多时脸上浮起了很亲密的那种笑意,她亦明白,欢场中男男女女的逢场作戏,她有些不安,就觉得是多多托这样的关系来帮她找工作,她心里总有些歉意。
如果拂袖离去,那么岂不也是辜负了多多的一番好意。
她思忖,工作是工作,还是不要先入为主带入自己的个人情绪,于是就和徐经理又说了几句话,对方更多的还是问关于多多的事,看来是多多情场中的又一个俘虏。
“阮曼君,从你的学历和工作经验方面都是非常让我满意,正好我们公司最近缺法务,所以,你被录用了,恭喜你,阮小姐。”终于把话题绕回到了工作上,徐经理与她握手,笑着又说:“对了,别忘记在多姑娘面前替我美言几句。”
她将简历翻到其中一页,指着工作中是否有奖惩经历那一栏,她如实地填写着她的罪名和两年监狱生活。
徐经理小声说道:“这一页我会就当没有看见,你也别再说出去了,毕竟不是光彩的事,别人求职都是想藏着掖着都来不及,哪有你这样儿不打自招的。好吧,以后好好工作,我和多多是朋友,照顾也是应该的。”
曼君被告知第二天就可以来上班了。
不管怎么说,终于是可以安定下来了,她心里还是欢喜的,这都要感谢多多。
次日清晨,曼君穿着白衬衣和黑色修身长裤,显得十分干练,工
作中佼佼的一面一下就显了出来。
多多是夜里很晚才回来的,早上醒来眼睛都睁不开,还要起来开车送她上班,她哪里好意思再麻烦多多。
正好公司离公寓并不远,她骑着脚踏车去上班,一路上,她的心都在唱歌了,终于可以重新工作重新站起来了,她对自己下了军令状,她一定要认真工作,一切都是崭新的都会重新开始的。
用了一个上午的时间,她渐渐让自己适应了工作,面对着一大堆的文件和合同,她很细心地看着,忙了一上午,中午叫的外卖,一份简餐,吃完了就继续工作。
她倒没有和别的同事说太多话,仅仅是礼貌性的交流,她一心都在工作上,她很珍惜这一次来之不易的工作机会。
没有想到,她的愿望很快就破灭了。
下午公司里的员工都一下子提起了神,都说“大BOSS”要突然来抽查工作了,每个人都整理着衣装和办公桌,生怕出纰漏。
她依旧是埋头工作,直到那个让全体员工都紧张的“大BOSS”出现在她面前,她一下就怔住了,脑子里就想,孽缘,果真是孽缘。
当时她正在看一个新到的业务合同,全然不觉周围气氛的变化,只听到一个似曾熟悉的声音淡漠地说:“她就是新来的法务吗?”
她抬起头,竟第三次遇到了佟卓尧,而他,是公司的董事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