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红缨点点头,她有些不知道该怎么跟毛黎相处,要不是刚才孟芳起已经告诉毛黎她要去南大,她都想干脆不去。不过她清楚毛黎对自己的心意,也说不出让毛黎试着去跟别人相亲的言论,这是对毛黎感情的侮辱。
她一路都没有说话,直到进了学校大门,毛黎突然对她说:“你不要觉得心里有压力,我其实并不排斥相亲,只是我现在的状态,我认为如果我去了,对我自己、对那位女同志,都是极其不负责的。你今天去那个教室看书吗?你不用担心,我今天应该都会呆在办公室。”
夏红缨被他猜中心思,窘迫地避开了他的目光。她说:“毛黎,我要去看书了。”
不追求眼前的欢乐
对夏红缨来讲,被毛黎喜爱,是对她人生的肯定,然而这种情感上片刻的欢愉和自傲并不能改变她的现状。这家里的每个人,就连明明可以置身事外的计庭尧,都在为她的事情操心,为这个家付出,她怎么可能有丁点松懈。
“好的。”毛黎说,看她匆匆往相反的方向走,又在她身后追问,“继平下学期不是要改考文科吗,毛俊跟他说好了,等高考结束了帮他补习,你要不要一起?”
夏红缨几乎没怎么多想就答应下来,按着毛俊预考的成绩,就算再不济也能考上个大学,如果毛俊愿意传授自己的学习经验,那简直是求之不得的事。但这样一来,她似乎又欠下毛黎的人情。
夏红缨不愿意在这个时候跟毛黎扯上关系,这对她现在的状态来说是超负荷的。
可不管怎么样,家里的日子在孟芳起他们回来后终于步上正轨,那几天夏红缨都不知道自己怎么度过,工作没法干,书也读不进去。一方面怨孟继平捅娄子,担心孟芳起的伤;另一方面又怕孟继平出事。
中午夏红缨早早赶回家帮忙煮饭,孟芳起不在家,只有计庭尧在厨房里淘米。夏红缨现在一见不到孟芳起就有些心慌,忙问计庭尧:“我妈人呢?”
“去店里了,她从沪城带回来几件成品衣服要熨烫好。”
夏红缨走到院子里往孟继平房里看了眼,天气炎热,屋子里的窗户和门都敞开着,孟继平正坐在桌前看书。她这才又继续问:“那上午派出所的事,处理得怎么样了?”
“小青年还要再拘留两天,他母亲赔了十块钱医药费,我们就没有追究。”
夏红缨知道这两个人都心软,早知道她应该跟着一起去的,不过事情解决就好,孟继平也能放下这件事,把心思都放在学习上。她愤愤说:“真是便宜他了。”
“听说上次舞厅被检查,学校那边就把他开除,他年纪也不大,就比继平大一两岁,家里到处找关系给他重新找学校,谁知道他又闯出祸。要真关个一年半载的,那他人就真废了。”
“孩子还是要好好教育。”夏红缨撇撇嘴,“就那天,你把孟继平从舞厅带回来,还骗我们说是去图书馆。”
不等计庭尧开口,她喟叹一声,端着一副老成的样子说:“不过说起来,叔,真是多亏了你,要不然今天在牢里呆着的人怕就是孟继平,要真是这样,咱家还不知道会怎么样。你可算是我们全家的救命恩人。”
计庭尧淘米的手一顿,他扭头看了看夏红缨,这顶帽子可太大了,不过从夏红缨嘴里说出来着实不易。他将留着一会儿浇花的淘米水倒入盆中,说:“都是一家人,应该的,何况继平也不是坏孩子。”
夏红缨知道计庭尧没有说虚假的场面话,他现在是真把自己和孟继平当一家人,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她暗暗地想,下次要是见到计振薇,就冲着计庭尧,她也会好好跟她相处的。
这是夏红缨想的投桃报李。
饭菜差不多煮熟,孟芳起才从外面回来,她一手拎了个大西瓜,每个都看着有十五六斤的样子,刚到家就指挥夏红缨和孟继平做事:“你们去把咱家那个大桶拿出来装满水,这瓜在外面曝晒了大半天,要搁在阴凉地儿拿冷水浸浸才好吃。”
又对计庭尧说:“你下午送一个去咱爸妈那儿吧。”
孟继平巴不得孟芳起嘱咐他干活儿,这会让他觉得自己还没有彻底与家里脱节,或许在他心里意味着他们还没有彻底对他失望。他愣在原地看着孟芳起,被夏红缨给扯了下:“走啊,发什么呆,水桶那么重我可提不动。”
这还是出事后,夏红缨冷静下来跟他说得最长的一句话,前几天即便两人在同个屋檐下,她几乎完全漠视他的存在。孟继平咧嘴笑了下,让夏红缨瞧见,她哼了声:“笑什么,又不是没吃过西瓜。”
不过她在孟继平面前的脸色到底好看了些。
“衣服卖出去了?”计庭尧问孟芳起。
孟芳起一脸惊讶:“你怎么知道?”
“要不是赚到钱,你会舍得买那两个大西瓜,总不能是拿人家赔偿的医药费来买。”计庭尧笑着调侃道。
孟芳起对计庭尧这话没多大的反应,倒是夏红缨和孟继平都愣了瞬,几乎同时扭过头来看计庭尧。在他们看来,计庭尧是一本正经、沉默寡言的,从他嘴里说出的话很少有不得体的时候,很难想象他也会这样。
“水太满,都撒了,红缨你们注意点儿,轻点放西瓜。”孟芳起喊两人,又悄悄掐了掐计庭尧的腰,低声说,“我跟你说正经的,你胡说什么?”
他这个样子,让孟芳起觉得更加舒适,可爱极了,但到底不好意思当着其他人的面表现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