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怀风了然。当年失踪以后,此人把藏匿军饷的地点画在了两?张绢帛里?,并?把地图一分为二,分别藏于一对鸳鸯刀中。回家以后,他本是想入宫向南越国主请罪陈词,结果没想到因军饷一事被兄长所杀,导致那一对藏着巨宝的鸳鸯刀被送入大邺,后又阴差阳错来到了他与岑雪手里?。
“所以说,我们?要找的宝藏乃是当年南越、夜郎、云诏三国从贵族那里?筹集而来的军饷?”
“没错。”
危怀风着实意外,忍不住在心里?感慨,难怪岑雪这丫头会不惜代价,千里?迢迢跑来雁山找他,徐正则会愿意与他里?应外合,帮忙夺下西陵城,原来那鸳鸯刀里?藏着的并?非是寻常财物,而是可堪一战的巨额军饷。
如今,大邺分崩离析,各大势力?纷争不休,庆王以剿杀伪君的名义大举兴兵,困于郢州一战,不得已退守江州,正是需要军饷支持的时候。天下虽大,钱财总共就那么多,行军打仗又最是劳民?伤财,如果能得到这一大笔宝藏的支援,于庆王而言,不仅是雪中送炭,更是如虎添翼。
“不过,劫军饷一事非同小可,当年他把那么一大笔钱财藏入月亮山,不可能是一人所为,不知那些参与此事的人,可都还活着?”危怀风道。
岑雪知道他的顾虑,说道:“南越国主派人查过,当年参与押送军饷一事的人,无一人能说出军饷的下落,后都被以押运失职的罪名处决。军饷的秘密,应该只藏在鸳鸯刀里?,除我们?以外,不会有第三方知晓。”
“那看?来,这禁地是非走一趟了。”
危怀风说着,兴趣愈浓,夜郎地形复杂凶险,入境时的那些瘴林就能把人折腾得够呛,也不知被列为“禁地”的山谷里?会藏着什么东西。
便想着,肃肃风声里?忽然传来异响,危怀风耳根一动,辨认出是急促的马蹄声,正打算调侃徐正则“回心转意的小表妹来了”,猛地发?现来的并?非是一匹马。
“等等。”危怀风叫停。
山风乍来,卷落满树飞叶,一阵杂乱仓促的蹄声从前方奔来,伴以喝叱声。不消片刻,三人前方突然出来一匹枣红色的骏马,马上驮着一抹红影,银佩叮当,黑亮蓬松的一大条麻花辫飞日光里?,发?尾系着的头绳银光闪耀。
危怀风几乎是一眼认出来人,不及疑惑,来人身后又奔来匹烈马,马上人黑衣束身,黑巾蒙面,利刃在手,杀气腾腾!
显而易见,是追杀!
来人径直奔着山谷里?的禁地而来,看?见危怀风一行,明显一愣。
危怀风极快环视四周,目光锁住右后方的一条上山小径,把马鞭交给徐正则,语气不容置喙。
“上马,带小雪团先走!”
交易(一)
岑雪尚不及弄清楚状况,忽听徐正?则“驾”一声,策着马掉头拐入右后方的上坡小径,脑海里白光一闪,这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
山谷前方有一群黑衣人在追杀一位红衣少女,那少女不是旁人,正?是他们先前在边关县城里偶遇的夜郎王女。
岑雪心头震颤,掉头看时,葳蕤古木遮蔽了视线,只听见下方传来利刃交接的打斗声——那是危怀风为救王女与黑衣人拼杀的声音。
岑雪胸膛里怦怦直跳,人被炎日曝晒着,脸色反而?越发苍白。
※
撼天蹄声戛然而?止,震飞在虚空里的树叶簌簌然跌落在泥地上,危怀风扔掉手里截获的一把弯刀,揩了揩虎口处溅着的血迹,转头时,对上一双清亮的凤眼。
王女扶着手臂站在那匹枣红色骏马前,目光坚毅,浑身?则有些狼狈,受了伤不算,头发也?是凌乱的。危怀风多看了两眼,没什么表情,目光略过地上那几具尸体时,才懒洋洋说道:“看来,夜郎王都里的治安不怎么样。”
王女凝视着他,气息紊乱着,平复后才道:“多谢。”
“不客气。”
危怀风轻描淡写,拽来一匹刺客的马,翻身?而?上,便要?赶去?追岑雪、徐正?则,倏地想到什么,心念一动。
王女目光始终在他身?上,正?想叫他“等一等”,忽见他回过头来,日影里,眉目英俊潇洒,唇角多了一点笑:“昨天在城楼大门,是你?放我们进?城的?”
“你?看见了?”王女心头微跳。
“没有,”危怀风仍是那副懒散口吻,“猜的。”
王女挑眉。
危怀风下巴动了动,示意后方的山谷入口:“你?刚才是打算往山谷里跑?”
“嗯。”
“那不是禁地么?”
“所以才要?往那儿跑。”王女说得模棱两可,并没有提及危怀风想要?的答案,倒是在这两句对答里镇定下来,神色恢复平日里的矜贵倨傲,“你?们为何会?在这儿?”
“有个朋友被扔到这儿来了,过来接他。”危怀风谎话信手拈来。
“这儿是月亮山禁地,什么朋友,会?被扔到这儿来?”王女的眼神里透出两分严肃,那股属于王室的尊贵气质更浓了。
危怀风唇角微动:“国相千金的未婚夫,嘴笨,惹恼了千金大人,被人家亲自扔过来的。”
“你?就是危怀风?”
“是。”
危怀风不清楚她是怎么知道自己?名?字的,大概是认亲的事已在王都里传开了,他不深究,大方应着。
王女忽然冲他一笑:“仰曼莎。”
危怀风:“?”
“我的名?字。”
王女说完,矫健地上了马,拽起缰绳,神采里多了一分热情:“我带你?去?与他们会?合,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