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的蜜糖如今全化为□□刀刃,冷冰冰地扎在她身上,一分情面也不讲的。
她只能自己吞下这苦果。
胜玉掩去目光,藏进阴影里。
含糊地应了几声,算作回答。
李樯的手心一直在她背后轻轻拍抚着,过了许久见她还没有入睡,猜测她大约精神还好,才问:“你今天怎么想到找我,出了什么事?”
胜玉装作茫然地眨了眨眼睫,将自己对前太子的怀疑说了一遍。
然后仰起头,一眨不眨地盯着李樯,向他请教。
“你说,郑元会跟我家的事有关系吗?”
李樯抚在她背后的大掌停了,神色也看起来有些僵硬。
但他掩盖得很好,若不是胜玉和他太熟悉,是看不出来的。
还以为他神色平静,只是眼神有些躲闪。
今天李伯庸跟他谈过之后,李樯便知道这些事情瞒不住胜玉了。 但是论私心,李樯还是不想让胜玉沾染。
李樯停顿了一会儿对她说。
“这些事太复杂了,你不应该考虑的。”
胜玉静静地看着他没说话。
她不应该考虑的。
因为一个玩物,一件摆在屋子里的器具,不需要思考这些问题,对吗。
胜玉仰躺在他怀里,目光却清冽,像一捧在手心掬不住的清泉。
她只是执着地看着,也不出声反驳,却反而让李樯有些心慌。
忍不住多解释了一句。
“你只需要知道,害过傅家的人一定没有好下场。”
这话背后暗示的东西太多。
包括皇室的危机,李家的筹谋。
若是审慎之人,绝不应该在还未动手之前开口,但是李樯此时的理智不大管作用,更想让胜玉安心。
胜玉抬眸看着窗槛,天色昏暗,被雕花木窗切割成零零碎碎的一小块,仿佛一个破碎的幻梦,怎么也拼凑不完整。
她想了很多很多。
想到幼时午后躺在纳凉的竹垫上,一动不动地呆,看窗外的云和天缓慢地移动飘过,仿佛时间永远不会结束,永远不会有什么大事生。
她小时候除了贪玩,其它时候都很懒的,母亲为了让她多看一会儿书,要过来抱着她哄好一会儿。
跟现在李樯抱着她的姿势很像。
她原本以为,自己对李樯是感激居多,如果有一天要在感情上抽身,也没什么难的。
现在才知道,她对李樯的依赖和不舍藏在无数个小细节里,深得连她自己都会害怕。
胜玉往后挣了挣,从李樯的怀抱里挪出来一些,和他相隔一点间隙。
“他们会有什么样的下场,那是他们的事。但只有自己亲手报的仇,才算报仇。”
李樯哑然。
他再伸手,想把胜玉再揽过来,胜玉已经转过身去背对着他,这下拉开的距离更远了。
胜玉穿着寝衣,布料薄薄地贴在脊背上,显出脊骨的形状,瘦得可怜,却笔直挺拔。
她把脸埋在被子里,声音闷闷的很低。
“你知道真相,应该早早告诉我,为什么看着我因那个行商横冲直撞。”
她说完之后,就再也没有说什么,仿佛困倦得睡着了,也仿佛不需要李樯的答案。
李樯脸色平板着,不想露出一丁点情绪。
但是他知道,胜玉说了这句话后,他就再也无法阻止。 胜玉的病症第二天就退下去不少,李樯只喂了她一次药。
半夜时不时起来看她,她没再出虚汗,只是梦中愁眉不展。
李樯疑心她的病并非来自风寒,就没再让她喝那苦兮兮的药。
她大约又是想到家里的旧事伤怀吧。
其实李樯很不愿意看到这个场面。
尤其是,他曾见过胜玉命悬一线的样子。
李樯夜里给她试了几回额温,早上便起迟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