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言修自嘲地笑了笑:“不过也不好说,可能我原来所在的地方才是大梦一场。我因为身体原因休学过很长一段时间,不像别人那样受过完成的教育,这些哲学问题对我来说太难了。我就是得过且过,能活就活,活不下去了就算算自己什么时候死……仅此而已。”
命运洪流之下无人能独善其身,大部分人光是活着就已经心力交瘁了,哪有闲工夫去探讨什么天道呢。
他说了这么多,不免有些口干舌燥,便伸手去拿茶壶,却发现茶壶已经空了。
开阳的徒弟洛菁及时送来了一壶新茶。
方言修轻声道谢,就在这时,洛菁突然抬头看了他一眼。
就是这一眼,让他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该如何形容她的眼神呢。
明明是妙龄少女,眼中却带着阅尽世事的沧桑,无半分波动,一如她沉默寡言的性格,和大小姐的明艳张扬完全是两个极端。
但其中还夹杂着别的什么东西……硬要找个词来形容的话,便是挥之不去的宿命感。
这种宿命感在方言修心头挥之不去,在他反应过来之前他已经急切地起身,拉住了洛菁的袖子:
“你以前,是不是认识我?”
百川归海
“剑就是剑。”
贺逸对于她的答案十分意外,默然良久,说道:“我以为无名姑娘问我这个问题,自身必然感悟良多……没想到姑娘的回答
居然如此简单粗暴,倒是符合姑娘的性子。”
他右手放在胸口,微微弯腰行了个礼。
“既然如此,姑娘请出剑吧。”
容潇回礼,精纯的水灵气顺着她体内大周天运转,手中灵剑颤动起来,蓄势待发。
上次与人对剑,是酒楼里与段菱杉那一次,可惜段菱杉故意压制了境界,屡屡放水,打得不够畅快。
再上次,还是在清河剑派……
面对棋逢对手的同龄人,她也好奇,自己的剑究竟到了何种地步。
这是贺逸头一回主动邀人对战,附近弟子得知消息,纷纷朝这边围了过来,将台下挤得水泄不通。
终于有人眼尖认出了容潇:“是她,前天白毓师姐带回来的人!我记得,她叫萧无名!”
萧无名的名字在揽月宗已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虽然不是什么好名声。
敏感时期,由宗主亲自背书,白师姐亲自带路,还差点因此和大师兄产生了冲突,这不就是传说中的关系户?
揽月宗避世隐居,弟子们自诩高洁,最看不起走后门的勾当。
“区区一个关系户,也敢挑战大师兄?”
“大师兄自从进宗之后,除了和长老们比试,其他可是未尝一败!”
“她说剑就是剑?逗谁呢,前面大师兄认认真真说了那么多,到她这一句话就轻松打发了?”
少数修为较高的人选择保持沉默,他们看出来了,那个叫萧无名的关系户分明也是金丹期,论起对灵力的精准控制,甚至还隐隐压过了贺逸一头。
演武场历史由来已久,产生了许多约定俗成的规矩,统一武器是其一,开盘押注也是其一。
开设赌局的弟子困得都快睡着了,自从贺逸上场之后,来他这里押注的不少,但全是押贺逸赢的。
这很正常,毕竟贺逸的胜利向来毫无悬念,赌局最精彩的永远是以小博大、绝处逢生的反转,若是早知道结果,就没看头了。
“不收了不收了,全是押大师兄的,我看这赌局也没必要开了……”
脚步声响起,又有人来了。
“来押注的吗?”弟子懒洋洋地指了指旁边的赌盘,“十两银子一注,不过大师兄这边不收押注了,除非你押那个关系户萧无名,否则这一局开不起来……”
来人道:“我没有银子。”
“没有银子你瞎胡凑什么热闹,”弟子没好气地抬起眼,“咦,你看起来不像揽月宗弟子?”
他样貌生得极好,即使在人均帅哥美女的修仙宗门里也称得上鹤立鸡群,只是脸色过于苍白了些,带着不易察觉的恹恹的病气。他衣服不同于其他揽月宗弟子,是凡间随处可见的款式,白色衣袖被天边的夕阳染红,很有几分仙风道骨、世外高人的意思。
方言修比了个嘘的手势,笑眯眯地说:“别声张,我是另一个关系户。”
“原来是你啊,”弟子打心眼里瞧不起这种人,翻了个白眼,“我好心奉劝你一句,虽然你是跟萧无名一起来的,但你可能不知道,我们大师兄已经突破金丹中期了。”
方言修:“我还是觉得无名姑娘更厉害。”
“行吧,但你又没钱,怎么押?”
“我有这个。”方言修掏出一个朱砂壶,这是开阳送给他留作纪念的——哪个正常人会想要被班主任留下谈话的纪念啊?
他揣怀里觉得烫手,正想着要不要找个冤大头卖了,结果就撞见了这场赌局。
他立马意识到,这是绝佳的赚钱机会。
这群人有眼不识泰山,区区贺逸算什么东西,居然敢跟大小姐比剑,想都不用想,大小姐肯定会赢啊。
方言修自从因为赔不起钱被关了小黑屋,还差点给人家刷好几年的盘子之后,深刻体会到修仙界没有钱寸步难行,现在这么好的赚钱机会就在眼前,当然能捞一笔是一笔。
弟子满脸嫌弃,方言修马上正色道:“这可不是一般的壶,这是七星殿开阳长老的壶,你看,壶底写着呢。”
弟子手一抖,差点把东西摔到地上:“你不早说?七星殿长老的东西,你就这么随意拿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