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间,三人齐齐往牲口棚的方向去,到了几头驴子面前,管事指了指说道:“我这几头驴子都很是精神,你尽可随便挑,我给你算便宜些。”
说罢就挨个展示牙口,又各自牵出来溜了几圈。
驴子多买公驴,而公驴又分“叫驴”和“骟驴”,前者是未阉过的,可以配种,后者则是阉好的。
今日牲口行摆出来的这几头都是骟驴,他们自家的叫驴也是要留着配种的,若想买新的叫驴,就得先预定上,等母驴下了新的仔,专门留下。
严之默最后在裴澈的建议下选了其中一头,耳朵大大的,眼睛和嘴旁边各有一圈白,这还是他两辈子第一次摸到驴,竟然觉得手感还不错。
【糟糕,单身久了看一头驴都觉得眉清目秀】
【看主播摸驴,我也该死地心动了。讲真,驴的手感好吗?我也想rua——】
【恭喜默宝升级为有车一族!(鼓掌gif)】
这头公驴对外卖三十两,最后二十七两成交。
牵上驴,裴澈又领着严之默去了打车架的铺子。
因赶着用,严之默没要那定制的厢车,而是选了现成的,外头蒙着层藏青色的布,耐脏耐磨,前后都有门,人可以从前上,若运货,从后头搬运更方便。
窗户左右各一扇,挂着用同色布料缝的车帘。
里面的结构稍微简陋了些,两侧两张木板,便是坐人的。
他爬上去看了看,四处敲了敲,比划了下尺寸,算着应当是能放下姚灼的轮椅,又没什么大问题,讲了讲价就定了,一共花了二十两。
这边付了钱,铺子里的伙计当场就把厢车套在了驴身上,骟驴性子都温和,任人驱使。
裴澈是赶车的熟练工了,扯过缰绳,让严之默坐到一边,专门到城外宽阔的路上练了一个多时辰,在确定严之默已经掌握了技巧,绝对能顺利回村,不至于没两下就把车赶到沟里后,裴澈才把缰绳交回他手里,也执意不让他送,自己步行回了铺子。
严之默一路赶着车,心情畅快的同时,也小心翼翼,初次驾车,他不求快,只求个稳。
好在这头驴的脾性确实不错,偶尔转弯时方向有些偏,拽一下缰绳也能回到正道。
饶是如此,等回到村子里时,日头都快落了。
这是石坎村的第一辆驴车,一进村就备受关注,路过村长家时,村长一家都出来瞧了瞧。
村长媳妇手里还攥着一把瓜子,边嗑边道:“新牲口到家,需挂两天红布,记得回去让灼哥儿裁一条。”
严之默应下,又道:“叔、婶子,你们家回头若是搭车出村,跟我说一声就是,我左右也要几日去一趟镇上,捎一路正好。”
一句话让村长愈发受用,等严之默走后,还背着手跟自家婆娘念叨,“眼看严童生家的日子越过越好了,等回头他再考个功名,咱们全村都得跟着沾光。”
村长过去还觉得严家老二是个榆木脑袋,现在看人各种赚钱的主意频出,一个都不带重样的,顿时觉得这样人考个秀才岂不是手到擒来?
就是说来也真是怪,莫不是成亲那日从山上跌下去,大难不死,把人摔开窍了不成?
村长媳妇眼里也带笑,“现在咱家便不少沾光,前日送来的那块叫什么香皂的,好用得很。”
村长捋着胡子道:“下回再用,就拿钱去买,送来是人家的心意,却不好次次都贪便宜。”
村长媳妇把手里瓜子皮拍掉,接话道:“这还用你说,我还能不懂这道理了?”
同时心里又想,这么看还是读书人有出息,那些个上门给冬月说亲的,能干的汉子是不少,但还是庄稼人居多,她琢磨着都想个法子推了,能议个读书人才是顶好的。
驴车到家,九月是第一个往外跑的,乍一见陌生的“庞然大物”,当场就一顿狂叫。
不多时,姚灼也推着轮椅,抱着十六出来了,手上还拿着一截红布。
因九月的叫声,也炸了毛,背上和尾巴的毛都立了起来,像一把刷子成了精。
不过炸毛归炸毛,等到严之默把驴车赶进门,它第一个就蹦进了车厢,探索新世界去了。
外面严之默跟姚灼说了这一套驴车花了多少钱,“比先前预想的便宜了几两银子,裴大哥也说这头驴品相好,厢车虽不是多好的木料,但打得结实,咱们仔细点用,能用好些年。”
说完,又把红布系在了驴子的耳朵上。
“我进村时,村长家婶子还提醒我要裁条红布,没成想你已经备好了。”
姚灼抬头看着驴子,只觉得日子好得不似真的。
“我也是今日你走了之后才想起来,咱们这里有这么个规矩,家中没有现成的红布,还是我问越哥儿借的,他先前帮人做孩子的红肚兜,因而剩了些。”
两人站在一起看了半天,才把驴子赶到后院的牲口棚里,放上了提前备好的水和草料,驴子很快埋头吃起来。
严之默累了一日,姚灼没再让他去灶房忙活晚饭。
他近来已学着用拐杖,站起来就能做不少事,晚间便算着时辰,把洗菜和切菜都做完了。
再用拐杖支撑着立起来,也不妨碍下锅炒菜。
严之默到底不敢让他一个人做饭,怕他摔了,始终在旁边陪着。
但今日确实有些劳累,忍不住捏着眉心,打了个呵欠。
姚灼今日炖了锅白菜猪肉,里面还放了新切的豆腐,锅盖放上,再等片刻就能吃了。
等菜出锅的时候,他挨着严之默坐下,替他捏了捏肩膀,又怕晚些时候自己忘了,提起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