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香儿坐起身,揉了揉眼睛,首先看见的是蜷在床头柜上的一团毛茸茸。
“新年好呀,小南。”
那只银白色的小狼神色不明的看了她一眼,抖了抖小耳朵,从柜子上跳下来,一溜烟地跑了。
我昨夜做了什么吗?袁香儿使劲回想,发现脑海中一片空白。
大年初一是客人上门拜年的时候。
第一位敲门的是祙,袁香儿打开门,从他的手中收到了一大篮新鲜的山茶花。她把山茶花拿给云娘看。
“这么多茶花也戴不完,白放着可惜了,不如做成茶花饼吧?”云娘高高兴兴地从袁香儿手中接过花篮。
随后是时常走动的邻居上门回礼,袁香儿年前从鼎州带回来土特产,给四邻分派了一圈。因而她们也都带上丰厚的礼物前来拜年。
对门的陈家婶子提着两尾鱼一只鸡,站在门外和云娘唠嗑了许久。她的大儿子陈雄穿着一身精神的行头,提着东西站在母亲身后,红着面孔,不时
地悄悄看向袁香儿一眼。
吴婶家的大丫送来了喜饼,拉着袁香儿责怪,“你跑哪儿去了,我就要出门了,想找你多聚聚都见不着人。”
她开春就要嫁到两河镇上的人家,将来回娘家不易,对儿时的伙伴恋恋不舍。
袁香儿伸手抿了抿这位从小一起长大的伙伴的鬓发,将一柄娄家答谢的金钗别上了她的鬓间。
“这是特意给你留的,算提前给你添妆了。”
“哎呀,这么贵重,让你费心了。你且等你,等你嫁人那一日,我一定给你送一支更漂亮的。”大丫开心得摸着头上漂亮的金钗。
人来人往热闹了一整日,日落时分院墙外响起了一串清越的铃声。
南河一下绷紧了身体,发出威慑的喉音,瞪着院墙外一棵高耸的云杉。
那树梢之上坐着一个十岁左右的小女孩,手中转着一枚滴溜溜的金色玲珑球,正是多日不见的厌女。
“哼,果然是鲲鹏住过的地方,防御的挺严实嘛。”厌女不高兴地坐在树梢上说。
余摇虽然不住在此地多年,但院子中依旧留有他的气息和他布下的阵法。又经过袁香儿多方加固,除非经过允许,寻常妖魔进不了这个院子。
袁香儿打开院子的大门,向她招手,“进来吧。”
厌女从树梢上跳了下来,此刻的她穿着一身滚着兔毛边百蝶穿花缎面夹袄,脚上蹬着一双金红色的虎头鞋,头顶上依旧戴着袁香儿当初送她的羊绒风
帽,衬着白嫩嫩的肌肤,显得粉妆玉砌,冰雪可爱。
“你穿这身衣服真好看。”袁香儿夸她。
“好看吗?阿椿做给我的。”厌女张开双手在地上转了个圈,当真像蝴蝶一样轻盈可爱。
“好看,没有哪个小姑娘能比你更好看了。娄太夫人怎么样,住得还习惯吗?我正想着这几日去看看她。”
“她很好,就是偶尔有些咳嗽。虺螣说可以找你要一些祛病的符箓戴在身上。”
“行啊,我过完今日,沐浴熏香,认认真真为娄太夫人画两张驱除风寒的祛病符。去漠北之前一定给你送到山上去,顺便给娄太夫人拜个年。”袁香儿真心诚意地希望老夫人长命百岁,身体康健。
厌女轻轻哼了一声,什么话也没说,只是低头玩转手中的金球。
袁香儿包了一袋糕点,和南河一起将她送出门。
这里是镇上最靠近天南山的位置,转出门来,便是上山的道路,站在山脚下,厌女停下脚步,突然伸手将手中那枚小小的金球递上前,
“阿椿给了我一个最新款式的,这个旧的没用了,就送给你玩吧。”
“送给我?”袁香儿愣住了。
“这是法器,她炼制过了,里面藏着她的力量。你收下罢。”南河突然开口。
厌女转过身来看着山下热闹繁华的城镇人家,苍白的小脸上双瞳如漆黑的深渊,“数百年前,此地发生天灾,颗粒无收,饿殍遍野。许多养不起孩子的人
家,就将家里的女孩丢在了天狼山深处,任凭妖魔野兽吞食。”
“那时候死的女孩太多了,冤魂众多,积怨而生了我。因此我的能力,便是沟通天地间的魂魄。”
“这枚玲珑球,跟在我身边多年,我将它炼制成了法器,有摄魂镇灵的功效。你留在身边,或许对你能有所帮助。”
那个小小的身影说完这句话,幻化为无数飞蛾,四散在空中,一路飞向天狼山深处的那间小小屋子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