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了什么?”
顾白水关上了殿门,转过身问周哑歌。
那个身穿黑衣的女子看上去消瘦了不少,慢慢开口,声音飘在风中。
“祂们在殿内论道……师傅输了,又输了……就死了。”
陈小渔怔了怔,风雪声很大,灌入耳中,她一时间有些想不明白黑衣女子说了什么。
顾白水眼帘微动,沉默了很长一段时间。
他侧头看向那座寂静的大殿,时空错乱,顾白水隐约看见了不久前生过的事。
——一位光头僧人坐在蒲团上,静悄悄的等待着。
他见师兄从门外来,僧人笑了笑,抬手请坐。
师兄轻抚衣袖,坦然而坐。
这一幕恍如很多年前,在长安城外的寺庙里,有两个同门僧人论道作偈……那时候是他赢了,师兄没说什么,只是平静的接受。
但现在想来……师兄是不服啊。
不然这都多少年过去了,咋还放不下,找上门了呢?
僧人笑呵呵的,神秀面无表情。
门外的周哑歌没敢进去,也不敢听殿内的声音。她就默默的守在原地,听师傅的话,一声不吭,不让外面的风雪声打扰。
后来,似乎过了很久。
殿门缓缓拉开,僧人慢慢走了出来。
他仰头看见落雪和阳光,眯着眼睛笑了。
“看,还是我赢。”
不管过了多久,总是他赢,师兄还是那副死样子,讲不通道理,看不透真相……那就死吧,死于殿中论道,总比日后再被自己杀一次的结局好。
至于殿门外的那个小姑娘,僧人并没有理会……它不认识她,对这个安安静静不吵不闹的小姑娘也没什么恶感。
让她活着吧,在这里给师兄守灵。
僧人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去做,
徒弟快来了。
……
周哑歌好像失去了所有的力气,亲眼看见无所不能的师傅死在殿内,那个僧人脚步轻慢的离开……她便再没办法去冷静思考和反应了,如井底中蝼蚁,一刹那看见了昊阳灼日,朗朗青天。
那一瞬间的震撼摧毁了周哑歌绝大部分的理性,她像是一具空洞的行尸走肉,无谓寒风大雪,心中的场景只停滞在了过去的那一刻。
“我不懂,”
周哑歌无声的笑着,笑容苦涩无力,瞳孔茫然空白。
“我以为师傅是世上最厉害的人,祂即便输给了任何人,也永远能保持自我,清醒明白的活着。”
“但为什么……祂会自己主动来找一个怪物呢?”
是一个无法理解的怪物。
周哑歌崇拜师傅,不是因为神秀有多强大,学识有多渊博……而是因为她永远能从师傅的身上学到一种大智慧,不执着于一时得失,不会把自己困于绝境,能洒脱自由的活下去。
但这一次,师傅入魔了。
祂走进殿内,僧人问了神秀一个问题,师傅再也没有走出来过。
不是慧能困住了神秀,是师傅自己困住了自己。
周哑歌呢喃轻语,把她经历过的事都转述给了顾白水。
顾白水沉吟许久,反而劝了她几句:“这事儿其实不公平。”
周哑歌转头,眼中少有疑惑。
顾白水耸耸肩:“不只是神秀想不出问题的答案……慧能自己也没找到啊~”
“它如果找到了,何必自困在这座墓中,寻觅漫长岁月,依旧没有找到问题的答案?”
周哑歌眼神微动,似乎回过神。
她紧盯着顾白水,问:“你能找到答案吗?”
顾白水只是笑了笑,表情自信坦然:“你太看得起我了。”
也太瞧不起慧能了。
他翻了个白眼:“我甚至不知道那个狗屁问题是什么,怎么回答?”
慧能在答案之地寻找答案,顾白水却在这地方寻找慧能的问题。
“我得进去,看看你师傅的尸体……说不定还能挥余热,给我提个醒。”
周哑歌同意了。
殿门缓缓拉开,顾白水孤身一人走进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