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眼中突然晃神,鬆了手。
青色帷簾隨之脫離羊脂玉般青蔥的指尖,不聽話地掀卷。
綠墨縮在車廂一角冷地瑟瑟發抖,兩手不住搓著兩臂,見狀連忙拉過重重的帷簾扣上。
這才止住了風,車室內僅存的一點溫余也隨著降下,冷徹骨。
她見南棲凍地唇瓣發白失了血色顫抖著雙手從矮几旁摸出水壺,外頭裹著一層厚厚氈毛皮。水是在驛站灌下的,馬車已不停歇走了半日有餘。
小丫鬟捧著白瓷杯摸著裡頭倒出涼徹的水,終於忍不住嗚咽委屈起來。
「憑什麼大小姐在前面馬車裡炭火燃著,小姐連口熱水都喝不上。老爺和夫人明明要用小姐來謀富貴。」說到此處綠墨喉中一哽,眸子閃過慌亂。
老爺本就不喜小姐,夫人是姨娘扶正的,見不得小姐這個先頭夫人留下來的子嗣好。小姐現在已經夠難過了,她這個奴婢還在這捅心窩子。
「小姐,奴婢錯了,奴婢不是這個意思」綠墨嘴笨,又是自小跟著南棲的,她自是知道丫鬟的衷心。
冰冷的指節拉過小丫鬟的手,觸之卻如寒鐵,較她更冷。
臘月寒冬,主僕二人只著一件棉衣,為了樣子好看葉家夫人還給了她一件素錦纏枝花紋披風。
思及現狀,南棲精緻小巧的面容上眼尾婆娑逶迤泛著微紅的眸子被睫毛覆蓋,掩下裡頭的冷意。
她輕輕抬起一指在形狀姣好狀若三月春桃瓣的唇邊一頓作噤聲狀。後才聽得柔軟溫婉聲音帶著安撫:「綠墨,如今入臨安就要到蘭陵公府了。」
「去了表姨母那你我二人定謹言慎行,我會為自己圖謀,到時亦會為你尋到好歸宿。」
馬車不是上好的木料,顛顛簸簸顫個不停。
卻不妨聽清楚南棲的話。
小丫鬟圓溜溜的眼睛大睜,反應過後感動地稀里嘩啦,她抹著眼淚可憐巴巴:「小姐,奴婢只求你好。只要小姐覓的如意郎君允奴婢一直在旁伺候就好。」
「好。」南棲唇瓣綻放一抹笑,桃花眸盈盈顧盼生輝,如明珠生暈,羨煞旁人。
綠墨呆愣愣地看著,又一次陶醉在主子世間難尋其二的容貌里。
也正是這份千嬌百媚的容顏遭了繼母惦記,攛掇爹爹將她送入京,去爬三品大員的床榻。
意欲運作,讓葉家往上再爬一層。
吳氏在她喪母那一年由爹爹帶入府里,南棲被教唆著喊母親,而葉湘怡竟比她大一歲有餘。從此被眾人所齒的外室成了葉夫人,外室女躍上枝頭搖身一變成了大小姐。
南棲對葉家,對爹爹最後那一絲孺慕之情在他點頭答應默許將她送給貴人做玩物時已消失殆盡。
她知道葉湘怡同她一塊入京,繼母打的是什麼主意。
臨行前在書房無意間瞥見爹爹寫給表姨母的信,他們竟妄圖指染蘭陵蕭氏的公子。雖從前朝起帝王便打壓五姓望族,如今士族沒落了,但世家關係盤根錯節仍在朝中占據不可摧垮的地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