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喜欢这样的感觉。
她再怎么不好,人好歹还活着,没灾没病。
犯不着去医院。
所以第一次来,沈璐稍稍有些吃惊。她所见的和她所想的并不一致,这个地方宽敞明亮,擦肩而过的护士小姐眉眼弯弯,给她看病的医生也十分和蔼。并不是印象中的阴郁狭窄,由一大群人围着一间小小的手术室,或哭或闹地焦急等待。终于,灯灭了,医生出来了。他摘下口罩,沉重地说:“很抱歉,我们已经尽力了……”
……而且医生居然还是陈江宁的学长,嘲笑他俩很久了好吗?
根本不是想象中,穿着白大褂,玉树临风,严谨认真的模样嘛。太八卦了,这瞬间沈璐又想到了周然……以后周然居然也是要当医生的!她开始为周然的病人担忧了。
说起来,b大的医学生很多就在这家附属医院工作呢。
这样想着,沈璐不由自主地脑补出陈江宁的未来。他会不会也在这样一个夜晚,为一对吵架中的情侣排忧解难呢……
沈璐仰头,向更远的地方看去。医院外已是天色沉沉,医院内依然灯火通明。偶尔还有人行色匆匆地从她眼前路过。
“在看什么?”陈江宁拿着药走了过来。
“忽然觉得医生好辛苦啊,”沈璐感叹,“这么晚了,还要坚守岗位。”
“生病是不分时间和场合的,医生当然要时时刻刻守着。不然病人该找谁去?”
沈璐深以为然地点点头。她一直以为自己工作挺辛苦的,偶尔还要开夜车,却没想到每个熟睡的夜晚,医生还在工作岗位上等待着可能到来也可能不会来的病人。
吃了药之后,沈璐感觉好一些了。她觉得有些奇怪,为什么皮肉之伤也能靠吃药解决。加上头回参观医院的兴奋感依然没有散去,她便在陈江宁的背上闹腾着,一会儿要去这儿看看,一会儿要去那儿摸摸。
“不要乱摸,有细菌。”陈江宁提醒她。
沈璐讪讪地收回了自己的手。死亡的阴影又一次在她心上笼罩。
陈江宁背着沈璐走出医院。晚风习习,吹来了些微的凉意,沈璐便更用力地环住陈江宁的脖子。
“你以后也要值夜班吗?”她问,“可是你是牙医诶。应该没有人要大晚上拔牙吧?”
“不一定。”
“为什么不一定?啊,我知道了,要是有一对夫妻半夜打架,把牙打掉了,可不就晚上来医院整牙吗?”
陈江宁被她弄得啼笑皆非,只能耐心地解释:“口腔专业并只是拔牙或者种植牙。比如颌面外科……”
沈璐不想听了:“那你尽量不要值夜班嘛。太辛苦了,你也说了熬夜不好。”
“嗯。”
两人一时无话。沈璐低头趴在陈江宁的脖间,微眯着眼睛,似乎要睡着了。
这时候,一辆120呼啸着从路边驶过。陈江宁下意识地停了下来,目送它开进医院。沈璐也跟着看去:“陈江宁,那里面就是病人吗?”
“对。”
“是急病还是发生了其他的事情?”
“都有可能。”
“他们会没事的对吗?”
陈江宁顿了一下。“不好说。”他说。没有哪个医生能百分之百打包票,手术并不是一场必胜的赌局,参与者都必须承担潜在的所有可能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