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衡鈺頓住,視線落在姜白野的傷勢上。
即便都已經被包裹得嚴嚴實實,卻依舊扎眼。
上次在江邊的時候,自己便已經提醒過他夜裡不要用跑的,就算不是崴腳也有極大可能摔倒,摔到哪裡都是疼。
剛才猝然見到他淚花都要疼出來的時候,周衡鈺的心沉得厲害,有種不管不顧想要安撫他的衝動,又或者是想盡各種辦法保護他。
怎樣都好,只要能讓他別這麼難受。又怎麼可能罵他?
「難道有人在你受傷的時候罵過你嗎?」周衡鈺撩眼。
「……」姜白野沒忍住道,「周嘉躍說他受傷的時候你還揍他……」
「那都是他自找的。」周衡鈺毫不猶豫,「你跟他不同。」
這話說完,氣氛忽的微妙凝滯。
姜白野本就覺得他對自己好得過分,誰知道還會猝然聽到這樣的區別對待,驟然間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緊繃而又侷促。
似是周衡鈺也察覺到不妥,不知道自己怎麼會突然說出這麼直白強烈的話來,也不知道會不會對姜白野造成壓力。
安靜的病房裡面,好像只有點滴的聲音在響。
「小白!」病房的門突然被急沖沖推開。
有風同時被帶進來,周衡鈺下意識地替姜白野擋住,回頭看到三步並做兩步幾乎是狂奔而來的周嘉躍,皺眉道,「小聲點。」
「哦哦哦。」周嘉躍連忙放輕動作,緊張擔憂地道,「小白你沒事吧?」
姜白野還沒反應過來,便感受到周衡鈺給周嘉躍騰了位置,剛才握住他的那隻溫暖的手也鬆開,走到後面去給他塞墊子了。
一切都是如此順理成章,但是殘留的熱意也在緩緩消散。
不知名的失落卻輕微瀰漫開來,讓他起初都沒能聽清周嘉躍在說什麼,反正嘰里呱啦的都是擔心和焦急。
直到周嘉躍試探問起到底怎麼回事時,姜白野才嘆了口氣,「就是學長說的那樣,當時給你的無人機有點偏航。」
「實在不行就偏航吧!」周嘉躍呆了呆,「也總不能把自己傷到吧!」
「我當時也沒有想這麼多……」姜白野默然。
「那現在怎麼辦?」周嘉躍看著他腳踝上裹著的紗布就急得團團轉,「崴得這麼嚴重是不是很疼?得請假多住幾天院吧!要不然我也請假陪你……」
他實在是愧疚,主要最後那架無人機是他讓姜白野給補的,姜白野也是為了他們的節目能夠完美開場才這麼著急,導致最後崴了腳。
就連補償方案他都想好了,到時候就把姜白野的電腦跟專業書都帶過來,姜白野肯定要在病房裡面學習,自己就端茶倒水……
可誰知道姜白野愣了愣道,「不用的。」
周衡鈺的聲音也在後面淡淡響起,「你藉機躲避上課?」
「……」周嘉躍登時噎住。
這時他才突然發現,姜白野跟周衡鈺之前有種好像很微妙的默契,隱約將他排斥在外似地,明明都沒有溝通過,卻都不想要他留下來。
難道是自己不會照顧人、笨手笨腳的事情被他哥告訴給姜白野了?
頓時間周嘉躍難受又糾結,既覺得自己可能真的會照顧不好姜白野,但是也不想什麼都不為他做。
「我應該也在醫院待不了幾天。」姜白野回想剛才醫生的叮囑,「明後天會轉回家修養,但是確實沒法去學校上課了。」
周嘉躍突然福至心靈,激動道:「那你是不是需要抄筆記,我們有幾堂基礎課應該是一樣的,你放心吧這個我最擅長了。」
周嘉躍期末從不複習,靠的就是認真上課這點本事。
他確實覺得幫姜白野端茶倒水,不如給他帶筆記來得靠譜,只是到底姜白野的腿不方便走,周嘉躍忐忑地望向周衡鈺,「哥,那……」
「你能不能幫我照顧下小白?」周嘉躍鼓起勇氣道。
雖然很可能難為周衡鈺,但是他沒辦法——
重點就是他哥的精神潔癖,也不知道對姜白野……
「能。」誰知道周衡鈺完全沒有猶豫。
周嘉躍驟然第二次噎住,原本準備好的措辭也都沒有了用武之地,忍不住多看了幾眼親哥,卻突然撞見他平靜的目光。
那模樣就好像是,照顧姜白野是他理所當然的事情,就算自己不提,他也完全準備今晚就在這裡守夜……
周嘉躍抓耳撓腮,但是死活想不明白,索性作罷。
又陪了會兒姜白野,確認他除了崴腳以外沒有別的問題,周嘉躍才最終重重鬆氣準備回學校,臨走前才想起來委屈地道,「這崴腳的時間點也太巧了,我的節目你們都沒有看到呢……」
而且後面整個校慶還有那麼多節目,全都沒看到,後面雖然還有錄播吧,但是肯定沒有現場的氣氛那麼熱鬧了。
說完他還探著腦袋,想問周衡鈺看到他那大鼓打起來到底什麼感受呢,但是周衡鈺要守夜所以找護士說去了。
周嘉躍最後只能遺憾告終。
等他走後沒多久,周衡鈺便回來坐在姜白野的床對面,安靜的病房內,那股子微妙的感覺忽的再次無聲瀰漫開來。
周衡鈺知道是怎麼回事。
是自己的私心在蠢蠢欲動。
不管周嘉躍能不能照顧好姜白野,那也是他的男朋友,自己沒有越俎代庖的道理,但是自己就是看不慣他那副笨手笨腳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