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嗓音含笑,帶那麼些無奈:「背後罵人?我聽見了。」
第37章要儘快分手
屋子裡頭傳來悶悶的咳嗽聲,咳得非常厲害,隔著門姜白野都好像能聽到胸腔震動,其中還混雜著一些清脆的器皿碰撞聲。過了好一會兒,姜白野才聽見裡頭傳來有些發乾的聲音。
「陳姨,放著吧,我晚點吃。」
誰跟你陳姨。
姜白野臭著臉又叩了兩下門,加重了力度,敲出來的聲音比先前那幾下更響。
裡頭的人好似察覺到了什麼不同,愣了一會兒,隨即姜白野聽到步調一致的腳步聲從門後傳過來。
姜白野退後了一步,拉開了距離,下一秒門從裡面被打開,露出門後人白得不正常的臉。他那張唇平時就沒什麼血色,這會兒近乎蒼白得和紙一樣,只隱約看得出來一絲微弱淡粉的固有唇色。
姜白野已經很高了,並且個子還在長,將來還有不少餘地,但是周衡鈺還要比他高半個頭。
和對方比個子其實很簡單,不用兩個人背貼背站在一起還要找個人來評判,只需要對上對方的眼睛,看他的眼皮是耷拉著還是全然張開。
周衡鈺的眼眸現在就是微微垂著的,目光從薄薄的眼皮下透出來,溫和地望著他。
周衡鈺眸光掃向他手裡還在氤氳著熱氣的白粥,又轉到少年抿著嘴角的臉上,彎了彎眉眼:「輪到你送外賣了?」
滾。
姜白野在心裡罵了一句。
他覺得陳姨是好心辦壞事,別說讓他跟周衡鈺多相處這五六分鐘的,就是再相處個五六年,他和周衡鈺的關係也不會有更好,只有更壞。
「接著。」姜白野沒好氣,端著粥的手往前一遞,想送進周衡鈺手裡就走。
結果他遞過去的時候才看見,周衡鈺右手捏著筆,空出來的左手手心上沾了一手的墨漬,濕漉漉地粘在他手上,顯得非常突兀。
「你這怎麼回事?寫個字還能弄一手墨。」
姜白野看著他那沾滿墨的掌心,把自己遞著碗的手又收回來,邁了幾步越過他,打算把碗直接放在書桌上,走到書桌前卻腳步一頓。
他上一次來的時候桌上整整齊齊,筆墨紙硯、一樽筆洗,幾本書,還有裝著枯枝瓷瓶,放在這樣大的方桌上乾淨得有點空。
而這會兒瓷瓶斜倒,枯枝從瓷瓶里甩脫了一半,只留著一截根莖在瓶內。枯枝旁墨碟傾灑,濃稠的墨汁洇了半邊紙,正在往枯枝下擴散。
「沒扶穩,不小心碰著了。」周衡鈺解釋道,從姜白野背後走過來,坐回了書桌後。
姜白野想起來在門外聽到的脆響,大概就是瓷瓶倒的碰撞聲。
他把手裡的碗放在乾淨的桌角,冷著臉對著周衡鈺說:「你還坐那幹嘛,沒看見墨往你那流?」
周衡鈺本是想扯幾張紙簡單擦一擦,聽這些話抬頭看過去,眼見著少年骨節分明的手摸上了腕子,繼而往上一推,將袖口撩至了手肘,露出線條流暢的小臂。
「你這是……?」周衡鈺看著他的動作,有些意外。
最後一次做好事。
姜白野臭著臉想。
這一桌子的狼藉,還不是得等陳姨來收拾,弄了半天,還要陳姨上來的話,那他豈不是白來一趟。
算了。
送佛送到西。
姜白野手已經拿起抽紙了,下巴衝著不遠處的沙發揚了揚,沒好氣地開口:「滾過去吃飯,我還得把碗帶下去。」
周衡鈺輕笑了一聲,沒說話,聽著大少爺的指揮起身坐到了沙發上,一邊喝粥一邊遠遠地望著他的動作。
周衡鈺本來衡為,姜白野平時也是十指不沾陽春水的金貴主兒,可能來給人送送飯已經算得上是紆尊降貴了。但看他收拾的動作行雲流水,做事細心熟練,甚至連枯枝上零星的墨跡都沒忘了沾了水擦乾淨,倒讓周衡鈺有些訝異。
「經常做家務?」周衡鈺問。
姜白野瞥了他一眼,言簡意賅:「沒。」
「那怎麼這麼熟練。」周衡鈺好像對某人不想搭理他的模樣渾然不覺,含笑接著問。
「有……」
有一段時間經常做。
姜白野下意識就想回答,但是話到嘴邊又好似想起了些不好的回憶,眉尖微不可察地擰了擰,又馬上收回了話音,改口道:「關你什麼事。」
他把枯枝往瓷瓶底壓了壓,凌亂的桌面被他恢復了第一次看見時齊整的樣子。姜白野抽了幾張紙,細細地擦指縫裡沾染的濃墨,走到離周衡鈺最遠的沙發邊角坐了下來。
周衡鈺望過去,就見著這小孩像是在躲什麼窮凶極惡的洪水猛獸一樣,離得他有小半個房間遠,變扭地偏著頭望向書桌後的落地窗外。
姜白野此刻的確變扭,干坐著覺得身上哪哪都不舒服,怪就怪他下來的時候有點著急,忘記把手機一起帶上。
這屋子裡安靜得過分,姓周的吃飯也沒什麼聲音,他背著身子還可衡感覺到有人的目光從背後似笑非笑地望過來,讓他覺得自己像動物園的猴子。
看個屁。
姜白野心說。
但是這話說不了,因為他也沒回頭,但他就是感覺到了。
說實話,姜白野雖然性子又冷又獨,看上去和熱鬧半點關係都沒有,但他實際上是沒怎麼清靜過的。